赵霸天一愣,傲然道:“当然没有!俺对自己神功有绝对的自信!”
“是吗?”周衍笑得意味深长,“在你运气之前,面对敌人时,准备硬接下所有攻击的那一刻,你的脑海中,可曾闪过‘我一定要赢’的念头?”
“可曾闪过‘我绝不能输’的念头?‘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有多厉害’的念头?”
赵霸天的脸色,微微变了。
“只要有!哪怕只有一丝一毫这样的杂念,对于小李飞刀来说,那便是万丈悬崖!”
“因为你的心,已经不在‘守’,而在‘争’了!”
“你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了‘胜负’这个结果上,而不是你金钟罩本身!”
“那一瞬间,你的防御,便不再是完美的‘圆’,而是出现了一个肉眼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缺口!”
“李寻欢的刀,就会在那一瞬间,出现在那个缺口上。”
“那不是你用眼睛能看到的轨迹,而是你用心灵也无法防御的破绽!”
“它刺穿的不是你的皮肉,而是你的‘势’,是你自以为是的‘自信’!”
“当你的势被破,你的自信被击溃,你那身引以为傲的金钟罩,还会剩下几分威力呢?”
这番解释,玄之又玄,让在场人个个面色凝重,额头甚至渗出了冷汗。
他们回想自己与人对敌时的心态,发现自己无一例外,全都被周衍说中了。
胜负心,名利心,恐惧心……这些杂念,时时刻刻都存在着。
原来,这些才是自己武功无法再进一步的真正桎梏!
赵霸天呆立当场,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噗通”一声坐回椅子上,他眼神涣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说书结束,客人们久久没有散去,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刚才那番“武道心学”。
后院,郭芙蓉却坐不住了。
她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拿起两根筷子,学着周衍描述的李寻欢的样子,眼神变得“忧郁”而“深邃”。
正在后院偷懒的白展堂,只觉得后颈一凉。
“看招!我的‘排山倒海’精神飞筷!”
郭芙蓉一声大喝,手中的筷子“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白展堂头也没回,身子一侧,筷子便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笃”的一声钉在了门柱上。
“我说姑奶奶,你又发什么疯?”
白展展没好气地回头。
郭芙蓉却叉着腰,一脸不服气。
“不对啊!周先生说了,只要信念够强,就能例不虚发!我刚才的信念明明很强啊,我就想着一定要打中你这个臭老白!”
白展堂哭笑不得。
“你的信念是打中我,不是什么人间正道。再说了,你那叫信念吗?你那叫意气用事!”
他虽然嘴上调侃,但当他转过头,看到那根几乎没入木头半寸的筷子时,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凝固了。
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郭芙蓉的内力他很清楚,稀松平常。
以她的力道,寻常扔出筷子,最多在门上留下一个白点。
可刚才那一记……那力道,准头,比她平时全力施展排山倒海还要强上几分!
难道……难道周衍说的,是真的?
仅仅是听了故事,有了一个模糊的“信念”,就能让一个人的攻击,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威力?
白展堂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个念头太可怕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周衍就不是在说书,他是在创造一种全新的,足以颠覆整个武林现有体系的“武功”!
而所有听过他书的人,都有可能成为这种“武功”的修炼者。
他抬头看向周衍的房间,眼中充忌惮。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账房先生,他到底想干什么?
...
客栈的角落里,断臂镖师王平,已经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他没有喝酒,也没有动弹,就像一尊石像。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周衍的每一句话,反复推演着自己当初战败的每一个细节。
“心……我的心……”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在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
突然,他缓缓站了起来。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重新凝聚起了一丝神采。
那不是过去的悍勇与杀气,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专注。
他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走出了同福客栈,径直朝着镇上的铁匠铺走去。
铁匠老张正在打铁,看到王平,叹了口气,随口问道:
“王大侠,又没酒喝了?要赊账,老规矩,先记着。”
在他看来,这个昔日的英雄,如今已经是个彻底的酒鬼废人了。
王平却摇了摇头:“老张,我不喝酒。”
他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子,这是他身上最后一点钱。
“我来,是想请你帮我打一样东西。”
老张有些意外:“哦?你还想重铸你的断魂刀?”
王平再次摇头,他伸出自己仅存的左手,张开手掌。
“不。我不要刀。我想要一块木头,上好的铁梨木,再帮我打一套……一套小一点的刻刀。”
“什么?”
老张愣住了,手里的铁锤都停在了半空中。
“王平,你……你疯了?你一个刀客,不要刀,要木头和刻刀?你……你这是要改行当木匠?”
王平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李寻欢的寂寞,是用刻刀雕刻出来的。我的心,死了太久,也需要一点一点,重新把它刻活过来。”他低声对自己说。
他要学李寻欢,不是学他的飞刀,而是学他的心。
通过雕刻,来磨练自己的精神,找回自己失去的专注与信念。
这是他的路,一条属于断臂刀客的,全新的路。
老张看着王平那从未有过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收下了银子。
他不知道王平要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以前不一样了。
...
深夜,数只信鸽,从七侠镇的不同角落,飞向四面八方。
京城,护龙山庄。
朱无视看着上官海棠传回的密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精神杀伐之术……以心御武……”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有意思。这个周衍,先是抛出‘剑开天门’这等极致的力量,那是‘术’的巅峰。现在,又开始宣扬‘武道心学’,这是‘道’的根基。”
“一术一道,一张一弛,他是在告诉世人,通往武道巅峰的路,并非只有一条?”
“这对本王的大业,是好是坏?”
他一时也无法判断。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周衍,必须牢牢掌控在手中。
他的价值,甚至在十万大军之上。
“海棠,继续观察。另外,派地字第一号去七侠镇,暗中保护,绝不能让他落入东厂之手。”
“是。”
黑暗中,一个身影悄然领命退下。
......
东厂。
阴森的大殿内,曹正淳看着魏金忠呈上来的密报,脸上露出阴笑。
“哼,精神意志?故弄玄虚!在杂家的天罡童子功面前,一切都是虚妄!任他心念如电,杂家一掌,便能将他连同他的信念,一起拍成齑粉!”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手指却下意识地摩挲着。
“不过……此人能蛊惑人心,倒是个不小的麻烦。传令下去,让潜伏在关中的探子都动起来,给杂家查!把这个周衍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杂家查个底朝天!杂家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还有……”
曹正淳的眼神,变得无比阴鸷。
“那个‘由阴转阳’的故事,他可有再提?”
魏金忠连忙跪下:“回厂公,不曾。此人,口风极紧。”
“哼!”
曹正淳冷哼一声,将密报捏成了碎片。
“不急。他吊着杂家,杂家也便陪他玩玩。他不是喜欢说书吗?那就让更多的人去听。杂家倒要看看,当整个江湖都因为他的故事而疯狂时,他这个小小的说书人,还能不能坐得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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