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空捏着那张价值两块钱和恰恰瓜子的夺命订单,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苏招娣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怀里那袋奶油味瓜子散发出的香气,像只无形的小手,一个劲儿地往她鼻子里钻。
陛...明空,苏招娣咽了口唾沫,要不...咱别接了吧?王主任那嗓门,能把树上的麻雀都震下来
两块钱!武明空咬牙切齿地打断她,整整两块钱!够买四个肉包子!还能剩两毛!她眼前已经浮现出热腾腾、白胖胖的肉包子在向她招手,那香气,比王春花的馊馒头诱人一万倍!
锁骨下的凤翎赤焰印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战场幻觉。但肉包子的诱惑实在太大,大得让她暂时忘记了被挂居委会门口的恐惧。
接!武明空一拍大腿(这次学聪明了,拍的是苏招娣的大腿),富贵险中求!朕当年能从感业寺杀回皇宫,还怕他一个街道妇女主任?!
苏招娣嗷地一声捂住被拍红的大腿,眼泪汪汪:那...那字迹模仿怎么办?刘翠花那字跟鸡爪子刨的似的...
武明空冷笑一声,从破棉絮底下掏出一本皱巴巴的作业本——那是她上次捡到的刘翠花数学作业(其实是趁刘翠花上厕所时从她书包里顺的)。翻开一看,好家伙!那字迹,歪七扭八,横不平竖不直,活像一群喝醉的蚂蚁在纸上跳广场舞。
哼!武明空一脸嫌弃,这字迹,朕三岁时用脚趾头夹笔写的都比这强!她拿起秃头铅笔,在草稿纸上歪歪扭扭地划拉了几下,竟然真把刘翠花那鸡爪体模仿了个七八分像。
苏招娣看得目瞪口呆:明空...你...你还有这手艺?
武明空得意地扬起小下巴:朕当年批阅奏章,模仿过多少大臣的笔迹?狄仁杰的刚劲,来俊臣的阴柔,朕都能以假乱真!区区刘翠花...她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咳嗽两声掩饰,呃...我是说,我模仿能力特别强!
夜深了,杂物间里只有一盏从垃圾堆捡来的、接触不良的小台灯,忽明忽暗地照着武明空伏案疾书的背影。她正在与那五道地狱中的地狱奥数题搏斗,嘴里还念念有词:
第一题:甲乙两人同时从A、B两地相向而行...呵!又是相遇问题!朕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解!
第二题:一个水池有三根水管...啧!朕现在看见水池就想往里扔炸弹!
第三题:小明爬楼梯...朕现在就想把出题人从楼梯上踹下去!
写到第四题时,武明空已经困得眼皮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一头栽进作业本里。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前世批阅奏折的深夜。闪回:
贞观殿的烛火摇曳,她伏案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那些字迹或工整或潦草,内容或忠言逆耳或阿谀奉承。她手持朱笔,一字一句地审阅,常常熬到东方既白。宫娥们轻手轻脚地更换烛台,生怕惊扰了这位勤政的才人。
如今?熬夜给街道妇女主任的女儿写作业?!这落差,比从龙椅直接摔进狗窝还惨!
啪!武明空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武曌!振作!为了肉包子!为了恰恰香瓜子!她咬牙切齿地继续奋战,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完成了这份价值连城的作业。
清晨的歪脖子柳树下,周小胖像个地下党接头似的,左右张望了半天,才鬼鬼祟祟地接过那本作业。他翻开检查了一下,胖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卧槽!真的一模一样!连那个解字写得跟被门夹过似的都模仿出来了!
武明空顶着两个黑眼圈,高傲地扬起小下巴:废话!朕...我出手,能有错?钱呢?瓜子呢?
周小胖肉疼地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两块钱和那袋已经开封的恰恰香瓜子(明显少了一小半)。武明空眼疾手快地抢过来,数了数钱,又闻了闻瓜子——嗯,奶油香浓郁,应该没被掉包。
合作愉快!周小胖擦了擦额头的汗,王主任说,要是作业全对,还有额外奖励!
额外奖励?武明空眼睛一亮。
嗯!周小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是什么...进口巧克力!比利时还是瑞士的,老贵了!
比利时?瑞士?武明空一脸茫然。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只知道波斯进贡的椰枣和西域的葡萄干。巧克力?那是啥?比瓜子还香?
带着对进口巧克力的美好憧憬,武明空和苏招娣美滋滋地分着那袋瓜子,一蹦一跳地去上学了。她完全没注意到,教学楼三楼的窗口,狄老师正端着那个掉瓷的搪瓷缸,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数学课上,武明空正昏昏欲睡(熬夜写作业的后遗症),突然被一阵骚动惊醒。只见数学老师(算学刁师)脸色铁青地站在讲台上,手里举着一本作业本,那表情,活像生吞了一只活蟑螂。
刘翠花!算学刁师的声音都在发抖,你给我解释解释!这道题你是怎么解出来的?!
全班瞬间安静如鸡。刘翠花一脸懵逼地站起来:啊?哪...哪道题?
就这道!算学刁师啪地把作业本拍在投影仪上,相遇问题!你的解题步骤里,为什么会有调兵遣将、分进合击这种词?!还有这里!设甲军速度为V,乙军斥候轻骑...这是数学还是军事演习?!
轰!
武明空瞬间清醒,冷汗唰地就下来了。糟了!昨晚太困,有几道题忘记把军事术语改回正常数学语言了!这下完犊子了!
刘翠花的脸唰地白了,又唰地红了,跟个霓虹灯似的变幻不定。她哆哆嗦嗦地接过作业本,看了一眼,突然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尖叫起来:这不是我写的!这字...这字虽然像我,但绝对不是我写的!有人陷害我!
算学刁师冷笑一声:哦?那你告诉我,这作业本是不是你的?
是...是我的,但是...
但是什么?难道作业本自己长腿跑去让别人写了?算学刁师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如果他有的话),刘翠花!抄作业还狡辩!去!站到教室后面去!这节课别坐了!
刘翠花哭着往教室后面走,路过武明空座位时,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她尖叫:是她!一定是武明空陷害我!她最恨我了!
全班目光唰地聚焦到武明空身上。武明空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她强装镇定,学着前世在朝堂上面对大臣弹劾时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刘翠花同学,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我陷害你,请问有谁看见了?
就是!苏招娣壮着胆子帮腔,明空昨晚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我们在研究《小苹果》的歌词!对吧明空?
武明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神特么研究《小苹果》歌词!这借口也太烂了!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对!我们在研究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该怎么唱得更有气势!
算学刁师狐疑地看着她们,正要说什么,教室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一个体型彪悍、烫着爆炸头的中年妇女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正是王主任!刘翠花她妈!街道妇女界的扛把子!战斗力堪比十个王春花!
谁?!是谁敢让我闺女背黑锅?!王主任的嗓门震得窗玻璃都在颤抖,老娘花了两块钱和一袋恰恰香瓜子买的作业,居然敢糊弄老娘?!
全班:......
武明空:......
完犊子!东窗事发!这下真要驾崩重开了!
王主任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精准地锁定了武明空。她大步走过来,一把揪住武明空的衣领(差点把她整个人提溜起来),鼻子几乎贴到她脸上:小兔崽子!老娘的瓜子好吃吗?!嗯?!
武明空被王主任的口气熏得差点昏过去——一股浓烈的韭菜盒子和大蒜的混合气息,堪比生化武器!她挣扎着,突然感觉锁骨下的凤翎赤焰印又开始发烫。不行!不能再失控了!上次的战场幻觉差点要了她的命!
王...王主任,武明空强忍胎记的灼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王主任一把将她拎到讲台上,像展示赃物似的对着全班,都看看!这就是帮人写作业的下场!她转向算学刁师,老师!这种歪风邪气必须严惩!我建议,把她的杰作贴到学校公告栏上!让全校都看看!
算学刁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武明空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挂在公告栏上示众的悲惨画面。这感觉,比当年被王皇后和萧淑妃联手陷害打入冷宫还憋屈!至少那时候她还是个成年人,现在...现在她是个被拎着领子示众的小豆丁!
闪回:
洛阳宫城,她曾下令将谋反者的罪状张榜公布于朱雀大街,让万民唾弃。那高高悬挂的榜文,朱笔勾勒的罪名,曾是多少人噩梦的开始。
如今,她的御笔亲书,竟然要以这种方式公示天下?!天道好轮回啊!
就在武明空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接受公开处刑时,教室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是狄老师!他手里端着那个标志性的搪瓷缸,脸上依旧是那副和煦的笑容。
王主任,消消气。狄老师的声音不大,却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小孩子闹着玩,何必大动肝火?
王主任对狄老师倒是很尊敬(据说狄老师教过她家三代人),语气立刻软了几分:狄老师,您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
我知道,我知道。狄老师摆摆手,走到武明空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那双浑浊却异常清明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武明空读不懂的光芒,武同学,你为什么要帮人写作业呢?
武明空张了张嘴,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为什么?为了两块钱?为了肉包子?为了不被刘翠花嘲笑?还是为了...那种帮人解题时,找回的些许运筹帷幄的快感?
我...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想买新铅笔盒...
全班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刘翠花笑得最大声:哈哈哈!就为了个破铅笔盒?!
王主任的表情也松动了几分,但很快又板起脸:那也不能...
这样吧,狄老师突然开口,我有个提议。武同学数学思维独特(清奇),不如让她参加下周的萌芽杯奥数竞赛。如果取得名次,这事就算将功补过。如果没取得...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武明空一眼,那就按王主任说的办,如何?
王主任想了想,勉强点头同意。算学刁师虽然一脸这丫头能取得名次我直播吃粉笔的表情,但碍于狄老师的面子,也没反对。
武明空呆呆地看着狄老师,不明白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奥数竞赛?就她这半吊子水平?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狄老师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力量,要用在正途上。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锁骨位置,我看过你的军事推演式解题,很有...创意。好好准备吧。
说完,他慢悠悠地踱出了教室,留下武明空站在讲台上,在全班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像个等待处决的小囚犯。
下课铃响,武明空像只斗败的小公鸡,蔫头耷脑地回到座位。刘翠花趾高气扬地从她身边经过,故意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哼!等着挂公告栏吧!奥数竞赛?就你?连阿拉伯数字都写不利索!
武明空握紧了拳头,锁骨下的胎记又开始隐隐发热。但这次,她没有放任那股力量失控。狄老师说得对,力量要用在正途上。如果她能在奥数竞赛中取得名次,不仅能逃过公开处刑,还能...还能证明自己不是算学白痴!
刘翠花,武明空抬起头,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打个赌如何?如果我在奥数竞赛中取得名次,你就把你的铅笔盒给我。如果我输了...
你输了就学狗叫绕操场爬三圈!刘翠花立刻接话,两眼放光,还要大喊我是算学白痴!
成交!武明空伸出小拇指。
刘翠花愣了一下,随即不屑地哼了一声,但还是跟她拉了钩:等着学狗叫吧!凤鸣歌后要变狗爬歌后喽!
全班又是一阵哄笑。武明空却不再理会。她翻开那本《地狱版奥数入门》,开始认真地钻研起来。为了不学狗叫,为了那个镶金嵌玉的铅笔盒,更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会用凤翎赤焰印吓唬人的灾星。
苏招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明空...你真的要...
朕...我武曌...武明空头也不抬,声音轻却坚定,从不打没把握的赌。
她没看见,教室窗外,狄老师端着搪瓷缸,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她的豪言壮语,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微笑。那笑容里,有欣慰,有期待,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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