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404?”又是一个新信息,江凛明显地懵了一下。
谢沉扫了一眼江凛,目光在沾着陈年油渍的领口转了一圈,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你人都辍学大半年了怎么还穿着校服?念旧?还是……”他突然压低声音,“有初恋体香之类的不怎么光明磊落的理由?”
两人在满地狼藉中踢踢踏踏,把发霉的衣物和烂水果扫进挑拣出的几个塑料袋里,然后把袋子堆在了谢沉和江凛中间的地儿。
“……按你这逻辑,我得拿着这破校服当抑制剂用?”江凛又被勾起了昨天某些不可说的回忆,后颈腺体似乎还在微微发烫。
“谁知道呢。”谢沉踢了踢面前的袋子,“毕竟有人连信息素都……”
信息素……还有身上那个原本绝不可能在她身上土生土长的……江凛不想再继续回忆下去。
“‘正义先锋’”,江凛突然扯出个皮笑肉不笑,把那堆东西往谢沉跟前踢过去,:“麻烦您了。”
除了那几堆垃圾,剩下的破洞纸箱碎片被江凛拎着。
“你的东西,我来?”谢沉看着跟前散发着可疑气味的垃圾堆,嗤笑道,“凭……”
“当然是因为正义……”
“……先锋。谢谢夸奖。”谢沉听到那两个字条件反射般深吸了一口气,附身拎起塑料袋时故意往江凛那晃了晃,霉灰扑簌簌落在江凛的鞋面上,“但是这也不能改变不了你可能会拿校服……”
“再提‘体香’和‘校服’。”江凛一脚踩在谢沉脚尖,控制着距离没让塑料袋蹭她身上,“我就用‘正义标兵’‘正义楷模’‘正义之光’轮流问候你。”
谢沉于是又扫了她身上的丑校服一眼,闭上嘴下楼了。
如果江凛没猜错的话。不,她不可能猜错。正义先锋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嫌弃。
看在他刚刚提供了一个新信息和一个她本人都不知道的背景的份上,江凛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穿着一身破旧校服、站在充满霉味的楼梯间和抱着垃圾的正义先锋吵架的冲动。
事实上谢沉只是困惑:这破校服丑得惊天动地,居然真有人能穿出感情?而江凛纯粹是看自己身上的校服不顺眼,顺便迁怒了他。
江凛忿忿不平地给了旁边的生锈铁栏杆一脚。
“哐当”巨响里,江凛突然意识到——不管怎么样,既然她辍学大半年和什么“404”的事儿他都门儿清,那肚子里肯定藏着货。她得在谢沉的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江凛忽略掉杆子哭天喊娘的叫冤声,步履加速跟着谢沉下去了。
江凛的房子在7楼,谢沉抱着那堆生化武器走得很慢。走到四楼时,江凛第三次催促:能不能快点?
他突然转身,手里拎着的一大堆东西也跟着叮铃哐啷乱七八糟一顿晃。
两人隔着一堆霉烂家当对视。
他先看了面前的几堆垃圾一眼,而后与江凛对视,手腕一抬,意味不言而喻——
你行你上?
江凛在谢沉、谢沉面前的垃圾、谢沉脚下的楼梯跑调转了一个来回,终于认命:
“您请。”
“砰!”谢沉手臂手腕用力将垃圾甩到了几米开外的垃圾桶里,多施加的私人感情让垃圾桶发出了和几分钟前江凛脚下的铁杆子发出的相似哀鸣,并且重心不稳地晃了晃。
好在坚强的垃圾桶没彻底倒下,更没让生化武器再次飞出来粘在两位肇事者身上,从而逃离了被两个心情极度不佳的Alpha碎尸的命运。
江凛在看到所有垃圾都入桶之后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甚至有余闲慰问了一下这次劳动的主力:“爽了?”
“你看起来更爽。”
那是自然。
“你手没事?”
“我看你人有事。”
谢沉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凛高高挑起的眉,补充了一句:“你真没事的话,和现在,绝对不一样。”
“噢。我想想,”江凛挑起的眉放下了单边,“第一步把纸箱壳子……”
“第一步,”谢沉看了看天色,抬脚朝外头走,“把纸箱壳子扣我身上,第二步以‘正义先锋的铠甲’为它正名,第三步回屋锁门。”
江凛边跟着他走边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重合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她张嘴想补充点什么:“最后还有……”
“最后对着猫眼竖中指。”
这下变成百分百了。
江凛脚步一停,问:“你干嘛去?”她发现这个方向通着外边儿的门口。
“接我妹回家。”谢沉步伐不变地从她身边走过。
“等等!”江凛大步一跨拦在谢沉前头,“我还有点事儿要问你。你妹妹……多大?不怕生吧?”
“小孩儿。比你招人喜欢。”谢沉脚步一错绕过她,“跟着。”
社区大门建在大路旁边,周围一溜两溜全是小铺子和大排档。太阳还没下山,路灯也就没亮,烧烤摊的油烟混着大排档的镬气,在将暗未暗的天色里织成一张油腻的网,遮着人的眼。有一些老板把自家装的灯开了,什么色都有,不锈钢盘子或者陶瓷碗里的菜被灯一照,晃得人眼热。
谢沉一路不带停地走到角落一个烧烤摊前,塑料凳腿深深陷进积年油垢里,有中气十足的声音吆喝着:“哎这位小帅哥!要吃点什么自己拿啊,美女拿完放这边就行!”
江凛看着摆放在桌上洗得干干净净的新鲜食材,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抗议。她这才想起来,怕不是从穿来之后她就没吃过东西了。
统共也才两天多点,第一天惊得忘了吃饭这事儿,第二天赶上那破易感期打个抑制剂就睡了,起来就下楼扔垃圾。
不是说易感期的Alpha饭量会变大?可她那天分明没有任何饥饿感。
抑制剂还能当营养剂用?
“姨,老样子。”谢沉敲了敲泛黄的价目表。
正在捅蜂窝煤的老板娘抬头,煤灰沾在皱纹里:“哎呦!今天带...”目光扫到江凛洗得发白的校服,“带谈的朋友来啊?”
“不熟。”
“不熟。”
异口同声的回答让老板娘手里的火钳咣当掉地上。她眯起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谢沉袖口沾着霉斑,江凛裤脚蹭着墙灰,活像两个刚打完架的不良青年。
“哎哟这把年纪了我还看不出来?”老板接过谢沉递过来的篮子后忙活着还抽空揶揄几句,“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喽——”
“年轻真好啊……”老板娘突然感叹,从冰柜里拎出两串鸡心,吵架的,姨送串同心。铁签子故意在两人中间晃了晃。
被错认成情侣的谢某人和江某人都忍不住想反驳,但介于两个人从头到尾所有的接触并没有那么正派,或者说正常。于是也就这么诡异地杵着,像两根站台桩子似的谁也没吭声。
“来,接好了啊!总共二十。”老板娘把烤好的袋子递过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谢沉两只手垂在大腿旁没动,开口却是在和江凛说话:“提一下,刚收拾的时候手碰了那堆垃圾。”
江凛刚想据理力争,谢沉又道:“我眼睛没瞎,你那金贵的十根指头从头到尾就只碰了正义先锋的铠甲。”
好好,江凛举手投降。她拎过装烧烤的袋子等着谢沉转账。
谢沉双手插兜,用手肘碰了碰江凛:“付钱。”
“?”江凛简直以为自己脑子里产生了幻觉。
“你讲点理。我忘带手机出去,刚上楼就是准备拿它下来买烧烤给我妹然后去接她。我手机,可是被你耽误的。”
江凛和谢沉大眼瞪着大眼,一时间两个人都没出声。
老板娘突然拍案而起:小谢啊!袋不提!钱不付!二十块钱而已你让人家出!以后还能不能指望了?你说说你们俩,一个人高马大另一个也不差的,怎么那么多能计较的事儿!夫妻!谈朋友也一样!床头吵架床尾就和了嘛!两个人多多沟通沟通!别什么事情呐都憋在心里……”老板的嘴一张一合,嘴里吐出一长串话气儿都不带喘的,跟紧箍咒一样磨着谢沉和江凛的脑门。
两个人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袋子被手忙脚乱的江凛扔在木桌上,迅速摸遍身上的口袋,然后一把抽出手机,边扫边跑:“姨!姨!20是吧转了转了下次再光顾您生意啊我们先走了!”
收款提示音和老板深吸一口气后准备的婚恋讲堂同时响起。谢沉拎起袋子就走,江凛追上去时听见身后喊:“姑娘!他初中就往人家omega的铅笔盒里塞毛毛虫——!”
谢沉带着江凛一路跑到离摊子得有五六百米的小路口前,路灯“滋”地亮起来,谢沉的耳尖在逆光中红得透彻。江凛正要嘲讽,却见他突然转身,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落到锁骨。
谢沉甩了甩额头上的汗,昏黄的灯光下汗珠的轨迹清晰可见,也照进了他墨黑色的瞳孔里。
江凛看着那双光线下也深不见底的黑眸,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怎么会……觉得这么熟悉呢……
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
“看够没?”他在江凛面前打了个响指,撕开烤馒头片递了半片过去,“吃点,我看你半只脚快进地府了。”
江凛晃了晃脑袋,接过那半片烤馒头扔嘴里囫囵吞了下去。在胃部的抽搐面前,虚无缥缈的神思实在是浮不到水面上来。
她双手扶着膝盖,抬头直直看向谢沉,微微气喘道:“哈……你以后,再去熟人摊子前,他妈的能不能……再多观察一下人家是不是,乐于助人的感情专家?”
“我……”谢沉刚开口,远处突然传来脆生生的呼喊:“哥!你又被人追着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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