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可以说话了，这里没人了，也没有检测到任何监听技术。”阿妮卡靠在床边，将手里的小球一遍遍丢到墙上，再借助弹力接住。通讯器另一头，电流的白噪音持续了几十分钟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才传来：“进展如何？”
“还行，至少打消他们的疑虑了。但由于我并不熟悉这里，所以很多事情还只能慢慢来。”阿妮卡仰面倒在铁板床上，努力将自己陷进这单薄的垫絮中。那道声音停顿了几秒后再次响起，给阿妮卡下达了新的命令：“这段时间多在军营里活动活动，把各处都熟悉，方便你和线人行动的展开。你今天已经见到他了，对吧？”
“是啊，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我很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和其他人不一样。但话说回来，你确定这个计划能让联邦的士兵跟我们走？”
“最起码不会和我们作对。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自己小心点吧。”频道迅速中断，阿妮卡放松下来，直接将被子一挥，让它慢慢落到自己身上。
不管怎么说，睡一个好觉还是有必要的。
很显然这招管用，第二天起来时，阿妮卡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路途的困乏一扫而空。该说不说，这里的确比一直躲避小行星和人造隔离带的飞船要强上不少。因为昨天的表现，军营里的军官们对她的态度更加恭敬，就连那些吊儿郎当的士兵也会在她面前收敛。
“今天的测试参数是什么，告诉我。”阿妮卡接过士兵递上的数据表，缓缓反动纸张。运转基本正常，但转数偏高，如果不调整可能会导致温度过高故障。阿妮卡将意识接入控制台，通过放入内部的微型机器人向问题出现处移动。设备的内部结构简直一团糟好多地方都被堵塞，还有不少的磨损，现在还能运转简直就是个奇迹。阿妮卡找到导致转数过快的原因：接口处的参数调试过高，导致转数高于设定值。两根灵活的纳米数据线接入，仪表盘上的参数开始缓缓下降，最终回归正常值。
“行了，记得多保养一下，不然早晚得炸。”阿妮卡将数据表随手一丢，抓起椅背上的大衣披在身上，快步离开。在踏出门口时，那种感觉再次涌上来，她猛地转头，一个士兵正压低帽檐，在人群中似有似无的点点头。阿妮卡会意，找了个借口支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士兵，向着那位线人刚刚站立的地方走去。正如平常一样，士兵们将目光或多或少的聚集到她身上。但那位线人很聪明，用一种常人无法察觉的方法留下了信息。阿妮卡看着线人站立的地方，少量的模因信息被她收集到。留下来的信息很少，但足够。阿妮卡迅速向接头点出发。
后勤仓库里积满了灰尘，你几乎没法找到下脚的地方，但这也让这个地方成为了一些人偷懒见面的好地方，因为几乎不会有人在意这里发生了什么。阿妮卡站在堆积如山的杂物前，等待线人到来。
还记得出发前，夜瞑给自己留下来的接头暗号只有短短两句。但她很清楚，这个暗号，绝对不会有人破解。
“以我之手，重塑万物。”阿妮卡猛地一惊，回头看去，泽雅拉哈坎站在她的身后，甩了甩银色的秀发，让它们自然垂下来。阿妮卡呼吸不由得加深，想起这段暗语的下半，尘封的记忆里一段回忆正在发光。
“以我之心，哺育万物。”
“哈，总算接头了，费了好大的劲啊。”泽雅用力伸了个懒腰，将衣服上的灰尘拍落。“喂，你把东西带来没？”
“知道，不得少你的。”阿妮卡将一小袋强化试剂丢给她，同时接过她扔来的超算存储卡。小小的卡片，泛着金属的光泽，却蕴含着足以掀起狂风暴雨的力量。
“按照你们的要求，我把军队对士兵进行人体实验、压榨欺辱军属和他们走私装备等等脏事都给记录下来了。只要你们爆出去，那些正常士兵绝对会反。再不济，也不会再帮联邦了。”
“可信度如何？”
“这么说吧，里面有很多绝密的影像和图片资料，还有军官们的公章。如果这也不能让他们信服的话，那么里面的联邦虚拟公章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玩意可是模仿不了的。”看着泽雅信誓旦旦的样子，阿妮卡才稍微放心下来，将存储卡小心收好。泽雅看着一袋子的强化试剂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飞回土星将这些玩意在黑市卖个好价钱。
“那么，合作愉快，泽雅女士。”
“你也是，小金毛，合作愉快。”泽雅挥挥手，很快就披上了隐身迷彩，消失在视野之中。阿妮卡又仔细扫描一周，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将一切防护解除。看着手里的存储卡，她的内心五味杂陈。
毕竟联邦对非地球人干的事大家基本都是心照不宣的态度，但那也仅仅只是表面，她看到过那些士兵是怎么受到更加残酷的虐待。那种场面，多看一眼都是地狱。
算了，赶紧回去才是最重要的。阿妮卡趁着这时没人，悄悄离开了仓库，并借口任务变更从这里脱身。回去的路上，她将存储卡插入飞船的控制台，里面的内容让她迅速关掉了屏幕，不愿再提及，只有完成任务的轻松感。
“你干的很棒，阿妮卡，这是我们扳倒联邦的关键一步。”夜瞑将存储卡捏在指尖，仔细端详着。余光瞟过，他看见阿妮卡略白的面色，上前扶道：“这段时间你去休息休息吧。”
“夜瞑，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说过的话吗？”
夜瞑微愣，随机想起十年前那场年少轻狂的誓言。
“以我之手，重塑万物。以我之心，哺育万物。”
“我保证，我一直再遵守这个诺言。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变成那帮吸血鬼，不会变成你厌恶的样子。”夜瞑与阿妮卡的双眸交汇，直到阿妮卡的神色缓和下来，他才松了口气。
存储卡里面的东西，也会让他大吃一惊。
恶魔很快就要从潘多拉魔盒之中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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