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的空气仿佛凝固,烛火在铜盘的水面上摇曳,倒映着陈砚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低头看着那封残破信笺,指尖轻抚过纸面焦黄的边缘,心中却已如电光火石般翻涌。
——“天干地支+五行方位”加密法?!
这正是前世他在蜀汉太史令藏书中所见的密语术之一,专用于东吴军情传递。
此法看似复杂,实则有迹可循,需结合当前节气、地理坐标与五行属性推演,才能还原出真实内容。
陈砚眯起眼,脑海迅速运转。
他记得吕蒙即将偷袭江陵,时间就在不久之后。
而眼前这份密信的内容,正是吕蒙部将传回的布防路线图的一部分,但其中夹杂了两处虚假信息,显然是用来试探投诚者的陷阱。
“张大人这是想试试我是不是真的懂星象,还是……只想看看我会不会自己踩进陷阱?”陈砚慢悠悠开口,语气依旧嬉笑,眼神却透出一丝锋芒。
张景站在一旁,神情不动,但眼神却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哦?你看出什么来了?”他语气平静,脚下却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
陈砚拿起信笺,在烛火上轻轻一燎,纸角瞬间卷曲泛黑,露出一道被墨迹掩盖的暗纹。
他嘴角一勾:“这信里提到‘甲子日酉时动兵’,但根据天干地支与五行方位对照,真正的行军路线应在‘庚辰日戌时’从‘巽风之位’绕过江津渡口。”
他顿了顿,指着一处模糊的符号道:“而这‘乙木克戊土’的位置,是假的。如果按这个方向部署兵力,只会陷入伏兵圈。”
张景脸色终于变了。
他知道这封密信的真实内容,也清楚其中设置的两处陷阱。
能一眼识破者,绝非常人。
但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淡淡扫了陈砚一眼,转身对身旁随从低声道:“带他下去。”
片刻后,陈砚被押回一间阴冷小屋,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靠墙坐下,闭目养神,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
果然,夜深人静之时,窗外一道黑影闪过,悄然潜入巷尾的客栈。
翌日清晨,许都城内一片喧嚣。
“听说了吗?那个疯儒是朝廷密探!专门混进细作圈,查我们底细!”
“什么疯儒,分明是个演技高超的卧底!”
“难怪他总爱装傻,原来另有目的!”
街头巷尾,流言四起。陈砚在街市中行走,听着这些话,眉头微皱。
昨夜,他确实察觉到有人跟踪。
而且,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太过刻意,像是故意放给他看的一场戏。
——有人在试探他。
是谁?
张景?阿香?还是背后更大的势力?
他边走边思索,脑海中迅速分析所有可能。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间熟悉的客栈上。
阿香正倚门而立,手中拿着一把旧算盘,脸上笑容不减,眼神却藏着几分审视。
陈砚缓步走近,笑着打招呼:“老板娘,今日生意不错啊。”
阿香一笑:“陈先生可是稀客,要不要来杯酒?”
“好啊。”陈砚也不推辞,径直走进店内。
几坛酒下肚,他醉意微醺,忽然拍案笑道:“其实嘛……我不是逃商,我是朝中要员派来的,查的是李肃贪腐案!”
话音刚落,店内的气氛瞬间凝滞。
阿香手中的算盘一抖,脸上笑意僵住,眸光骤变,像是一潭湖水被石子击碎,泛起层层涟漪。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陈砚一眼,低声问道:“你是谁的人?”
陈砚却已经趴在桌上,鼾声渐起,仿佛醉得不省人事。
而她的眼神,却已不再平静。
窗外,一只乌鸦扑棱棱飞起,消失在晨雾之中。
夜色深沉,客栈内烛火微弱。
陈砚趴在桌上,双目微阖,看似醉意沉沉,实则耳力全开,每一丝细微的动静都被他敏锐捕捉。
阿香将算盘轻轻一合,脸上笑意虽在,眼神却已如冰封江面。
她缓缓起身,低声对小二道:“扶这位客人去二楼歇息。”
两个伙计应声而来,一人一边,架起陈砚便往楼上走。
他没有挣扎,只是脑袋无力地垂着,嘴里还嘟囔着几句听不清的醉话。
待人上楼,阿香转身掀帘而出,脚步轻快,直奔城东暗巷。
张景坐在一间幽暗的屋舍中,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虎符,神情冷峻。
“来了。”他低声道。
阿香推门而入,神色凝重:“他自称是朝中要员派来查李肃贪腐案的。”
张景嘴角一勾,眼中寒光乍现:“果然是条鱼。”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头黑漆漆的街道,仿佛已看到那条自投罗网的鱼儿挣扎的模样。
“传我命令,包围客栈,一个活口不留。”
“是。”阿香微微欠身,正欲离去,却被张景唤住。
“别急,”他语气淡淡,“我们先看看,这条鱼会不会自己跳出来。”
同一时间,客栈二楼的一间房中。
陈砚被两名伙计抬进屋子后,轻轻落在榻上。
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仿佛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直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才微微睁开眼缝,透过窗帘缝隙望向窗外——
一道黑影悄然翻出屋檐,朝着西街方向疾行而去。
陈砚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那是老刀。
他知道老刀已经被策反,也清楚他此刻必是赶去通知张虎。
但眼下,他并不打算立刻离开。
时机未到。
他伸手探入袖中,摸出一块早已备好的炭粉,在墙上轻轻写下三个字:
三更北门
写完,他翻身躺下,重新闭上双眼,鼾声再起。
城外三里坡,张虎接到消息时,正与几名亲信商议对策。
“什么?陈先生暴露了?”他猛地站起,脸色骤变。
“是,老刀说张景已经下令包围客栈,准备动手。”
张虎咬牙切齿,一把抓起佩剑:“召集人手,立刻出发!”
然而当他带着数十名死士赶到客栈附近时,却发现整座客栈已被团团包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怎么办?”副手低声问道。
张虎紧握剑柄,额角青筋暴起。
就在他犹豫是否强行突袭之时,忽然瞥见角落阴影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他的人。
张虎心头一震,快步上前,低声问道:“陈先生呢?”
那人压低声音:“大人放心,陈先生早有准备,他让我们按原计划行事。”
张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在陈砚的算计之中!
可人到底去哪儿了?
与此同时,张景站在客栈对面的高楼上,俯瞰下方,嘴角含笑。
他身旁站着一名心腹:“主公,我们已经封锁所有出口,他插翅难飞。”
张景却摇了摇头:“你不懂。真正的高手,从来都不是被困住的,而是……主动跳出陷阱的那一个。”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
“有个伙计突然晕倒了!”
张景眉头微皱,目光扫向客栈后巷。
那里,一道瘦削的身影正贴着墙根,悄然穿行于黑暗之间。
他瞳孔一缩。
果然……
“这条鱼,比想象中聪明。”
而在远处,陈砚已经悄悄绕至客栈后巷,借着熟悉的街巷地形,避开巡逻兵卒,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并未急着逃离,而是故意在某口井边停下,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绣鞋,轻轻放在井沿之上。
那只鞋上,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翼宿图案。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隐入夜色深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夜之后,许都必将风起云涌。
而他,已为下一步埋好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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