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回到青霄宗时,暮色正漫过藏经阁的飞檐。
他绕开巡山弟子的视线,穿过杂役房后片野竹林,青石板缝里的青苔被鞋底碾出细碎的水响——这里是他当年扫了三年的区域,每块砖的裂痕他都记得。
袖中血令贴着皮肤发烫,他摸黑推开柴房的破门。
霉味混着陈年松脂味扑面而来,墙角那口破木箱还在,箱底压着他十岁时偷藏的半块烤红薯干,早成了灰。
他反手闩上门,指尖在箱底暗格里一抠,取出个褪色的布包。
布包摊开,露出两枚同样刻着魏字的血令。
这是他三个月前吞噬外门弟子魏无伤时从对方怀里摸的,当时只当是普通任务令牌,此刻与新得的那枚并排放着,三枚玉质上的暗红纹路竟隐隐连成诡谲的阵图。
楚昭仪。他低唤一声。
月光突然从破窗漏进来,照在墙面那道若有若无的影子上。
上古神女的残魂显形时总带着冷霜气,广袖垂落处,青砖缝里的苔藓瞬间结了冰。血令。她的声音像寒潭里的玉,你终于想起问这个。
陈牧将三枚血令捧到她面前。
楚昭仪的指尖掠过玉面,残魂突然泛起微光——那是她动用力量的征兆。
他看见她眉峰轻蹙,原本虚无的指尖凝出实体,在第三枚血令背面划出一道金痕。
暗红玉质咔地裂开细纹,一行小字浮出来,像是用鲜血写在骨头上的:妖帝遗脉,封印已动;血令所至,命不可违。
陈牧的呼吸陡然一滞。
记忆突然翻涌——他吞噬魏无伤时,那家伙濒死的记忆里闪过类似的字迹;更早前吞噬的杂役老张,临死前攥着半块血令喊魏统领;还有方才傀儡残魂里徐鸿烈的冷笑:魏家的死士,果然好用。
这不是任务令牌。楚昭仪的残魂突然变得不稳,是妖帝座下血卫的契令。
每枚血令对应一个死士,血令碎则死士亡。
你父母...当年是青霄宗派去监视妖帝封印的暗卫。
陈牧的手指在血令上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冬夜,父母被一群黑衣人拖出杂役房,母亲塞给他半块平安扣时说:牧儿,若见着刻魏字的玉牌,快跑。原来那不是普通的平安扣,是血令的碎片。
徐鸿烈。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傀儡残魂里的画面在眼前闪回:徐鸿烈将妖王遗骨交给影鳞时,书案上摆着半本《魏氏家谱》;林寒舟的天魔血脉,是用魏家死士的妖丹强行种下的;而魏无伤临死前,记忆里最后一幕是徐鸿烈拍着他的肩说:去杀陈牧,你娘的毒,我解。
你父母发现妖族封印松动,想上报掌门。楚昭仪的声音里有了人间的叹息,徐鸿烈怕事情败露,便伪造妖兽袭击...你娘的平安扣,是他故意留下的破绽。
陈牧突然笑了,笑声撞在霉味弥漫的墙上,像碎瓷片。
他想起这十年在杂役房被踩在泥里的日子,想起被抢走至尊骨时长老说杂役配什么灵骨,想起昨日还被内门弟子踹翻的泔水桶——原来从不是他不够强,是有人早就在他脚下挖了坑。
愤怒?楚昭仪的残魂突然靠近,我在封印里看了千年,见过太多人被仇恨烧穿心脉。
陈牧摸着心口的至尊骨虚影,骨纹里的黑光正缓缓流转。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识海深处震动,像头蓄势待发的凶兽。愤怒无益。他说,声音比寒潭还冷,但力量...能让他们把挖的坑,自己跳进去。
窗外传来巡夜弟子的梆子声,三更了。
陈牧将三枚血令收进贴身的布袋,转身时瞥见墙角的破木箱——那里面还压着他当年被抢至尊骨时掉下的半片骨渣,此刻正泛着幽光。
韩信。他轻唤战魂。
银甲虚影瞬间凝在梁上,长枪尖挑起一片月光:那妖修影鳞回了徐鸿烈的住处,林寒舟在医修峰找顾挽月治伤。
他们都在找妖族遗迹。陈牧摸着下巴,徐鸿烈要复活月妖,影鳞要妖王传承,林寒舟...想借天魔血脉突破化婴。
幽冥裂隙。韩信的枪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痕,那是当年妖帝封印最薄弱的地方。
他们要找的遗迹,八成在那。
陈牧眼睛微眯。
他吞噬的傀儡残魂里,影鳞确实提过裂隙开启在即。让他们先去探路。他笑了,影鳞的妖丹,林寒舟的血脉,徐鸿烈的阴谋...等他们把路趟平了,我再去收网。
韩信的战魂冲他抱拳,银甲相撞的清响里,虚影渐渐消散。
陈牧转身要收拾布包,却见三枚血令突然泛起红光,与他心口的至尊骨共鸣。
骨纹里的黑光如活物般钻入血令,玉面上的魏字竟开始扭曲,化作类似妖文的符号。
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妖帝血脉觉醒度+10%,激活特殊能力【妖帝之瞳】。
陈牧只觉眉心一热,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得可怕——墙角霉斑里的菌丝在蠕动,窗纸上的虫洞边缘有细微的妖气残留,连楚昭仪残魂衣袂上的纹路,都能看清是用上古战纹绣的。
他缓缓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柴房的破墙后,青霄宗的重重殿宇在暮色中泛着不同的光:内门长老的住处有黑气缠绕,医修峰飘着药香里藏着血腥味,而徐鸿烈所在的玄冰殿,地下三尺处有妖骨的气息在翻涌。
山风突然卷起几片枯叶,打在柴房的破门上。
陈牧伸手接住一片叶子,叶脉里流动的生机在他眼中清晰如线。
他松开手,叶子打着旋儿落下,他望着那抹黄,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该去会会那些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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