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凛冽的寒风如冰刀般卷过营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刮在脸上生疼。
李茂亲兵那句“叛逆论处”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心底,众人只觉心底一阵寒意蔓延。
马三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宛如一张白纸,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郭小子,这狗日的李茂是铁了心要弄死我们!他肯定是察觉到我们在查他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王虎更是急得额头冒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结结巴巴地说道:“郭……郭大哥,我们藏的那些账本……还有你画的那些军营布防图和李茂藏匿财物的暗记……要是被搜出来,我们……”他不敢再说下去,那后果,不言而喻,只觉得后背发凉。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火盆中偶尔爆开的火星,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迸溅出的火星如闪烁的流星。
郭毅的眼神却在这一刻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这浓重的夜色。
他心中快速评估着此次危机,虽有紧张,但更多的是自信,毕竟他早有谋划。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原本因突发变故而略显急促的心跳,竟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面露焦急的王虎和经验老道却也难掩忧色的马三,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慌什么?他要查,便让他查。只是,在他查之前,我们得先送他一份‘大礼’!”
“大礼?”马三和王虎同时一愣,不明所以。
郭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不是要演戏吗?那我们就把这场戏,演得更逼真,更精彩一些,让他骑虎难下!”
他迅速压低声音,开始布置:“马三叔,你立刻去找几个平日里被李茂欺压得最狠,又信得过的老兵,让他们……”郭毅凑到马三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马三听着,脸上的忧色渐渐被一丝惊愕和兴奋取代,最后重重点头:“好小子,这招够狠!我马上去办!”
“王虎,”郭毅转向王虎,“你力气大,我们搜集的那些关于李茂贪墨的直接证据,比如他私藏的部分金银和几本关键的流水账册,太过显眼,必须马上转移。我知道一个地方,轻易不会有人想到。”他指的是营地边缘一处废弃的马厩,平日里臭气熏天,无人靠近,底下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型地窖,是他前几日侦查时无意中发现的。
“至于我画的那些图,”郭毅顿了顿,心里盘算着,有些东西,与其藏起来,不如‘光明正大’地让他找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反而能让他放松警惕。”
三人立刻分头行动。
马三悄然离去,在夜色中如同鬼魅般联络那些积怨已久的老兵。
郭毅则带着王虎,借着巡逻换防的间隙,将几份最为关键的账册和一小袋李茂私吞的饷银,用油布仔细包好,趁着夜色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了那废弃马厩的地窖之中,又巧妙地恢复了原样,不留丝毫痕迹。
在这过程中,他们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做完这一切,郭毅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面是他凭借记忆和近日观察,画下的一份粗略的营地周边地形图,以及几处他推测李茂可能藏匿其他赃物的地点标记。
他特意将其中几处标记画得模糊不清,甚至有几处是故意画错的。
“明天搜查,若真有人问起,你就说这是我平日操练时,为熟悉地形所画,以备不时之需。”郭毅将图纸递给王虎,叮嘱道,“记住,慌乱一点,但别太心虚。”
王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图纸贴身藏好。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刺耳的集合号角如同炸雷般响彻整个营地,士兵们被这声音从睡梦中惊醒。
李茂一身崭新的校尉铠甲,在晨光中闪烁着寒光,腰悬佩刀,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冷笑,亲自带着数十名心腹亲兵,如狼似虎般在营中展开了大搜查。
一时间,营中鸡飞狗跳,士兵们的抱怨声、器具翻倒声不绝于耳,物品被扔得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李茂的目标很明确,直指郭毅等人的营帐。
“给我仔细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特别是纸张、图册之类的东西!”李茂厉声喝道,目光阴鸷地扫过郭毅。
郭毅的营帐很快被翻了个底朝天,衣物被褥扔了一地,散发着淡淡的汗味。
搜查的士兵果然在郭毅的枕头底下“搜”出了一张画着标记的简易地图——正是郭毅昨夜特意留下的那张。
一名亲兵如获至宝,立刻呈给李茂。
李茂接过地图,看着上面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和标记,眉头微皱,随即冷笑一声:“郭毅,你私画军营布防图,还标记各处要点,意欲何为?莫非是想里通外合,图谋不轨?”
郭毅故作慌张,上前一步,躬身道:“校尉大人冤枉!小的只是……只是平日操练之余,想着熟悉营地周遭,万一遇上战事,也能……也能更好地为军效力,绝无他意啊!”
王虎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校尉大人,郭大哥平日里就喜欢琢磨这些,他还教我们辨认方向,观察地形呢!”
就在李茂要进一步发难之际,营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不好了!那边!那边有奸细!”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
紧接着,另一处也响起了喧哗声:“抓刺客!有刺客混进来了!”
李茂脸色一变,他本想借搜查郭毅的由头立威,没想到营中竟接二连三地出现状况。
这些呼喊并非他安排,显然是预料之外的变故。
他派去维持秩序的亲兵,竟也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意外”搞得手忙脚乱。
这正是郭毅昨夜安排马三联络那些老兵所做的“手脚”。
他们故意在搜查进行到关键时刻,在不同地点制造一些不大不小、却足以吸引注意力的混乱,比如“发现”一些无关痛痒的“违禁品”,或者是指认某个平日里与李茂亲信不和的人“形迹可疑”,甚至有人故意引发一些小规模的口角争执。
这些混乱此起彼伏,虽然最终都被证明是虚惊一场或者小题大做,却成功地分散了李茂的精力,也让整个搜查行动变得异常拖沓和混乱。
李茂原想集中力量针对郭毅,此刻却不得不分心处理这些层出不穷的“意外”,气得他脸色铁青,却又抓不到确凿的把柄。
郭毅趁着这混乱,眼神示意王虎和马三,三人悄然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搜查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除了从郭毅那里搜出那张“无关痛要”的地图外,李茂一无所获,反而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威信也因这虎头蛇尾的搜查受到了些许影响。
他看着郭毅那张始终保持着几分“恭敬”和“惶恐”的脸,心中的疑虑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更加深重。
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圈套。
当夜,月黑风高,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偶尔的风声如幽灵的低吟,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响起又消失。
郭毅如同一只最灵敏的猎豹,带着王虎和另外两名他新近团结的、身手矫健的老兵,悄无声息地潜行在营地的阴影之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他们的目标,正是李茂的营帐——那个平日里戒备森严,此刻却因白日搜查无果,防卫略有松懈的地方。
郭毅利用前世特种侦察的经验,轻易避开了几处明暗哨,带着三人如同鬼魅般潜入李茂大帐附近的死角。
他观察片刻,确认了李茂此刻正在主帐内饮酒作乐,欢声笑语和杯盘碰撞的声音隐约传来。
他心中再次评估着此次行动的风险,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的决心。
“动手!”郭毅低喝一声。
四人分工明确,两人负责警戒,郭毅和王虎则如壁虎般,悄然撬开李茂存放私密文件和贵重物品的偏帐窗户,闪身而入。
偏帐内,一股混杂着酒气和劣质熏香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借着从窗缝透进的微弱月光,郭毅迅速锁定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木箱。
他示意王虎警戒门口,自己则上前,用随身携带的细铁丝几下便拨开了箱子上的铜锁。
开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帐内格外清脆。
箱盖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几卷竹简和一些书信。
郭毅心中一喜,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迅速翻阅,果然,其中一卷竹简详细记录了李茂近年来克扣军饷、倒卖军械的明细账目,还有几封书信,更是他与地方豪强勾结,中饱私囊的铁证!
“找到了!”郭毅压低声音,将这些关键证据塞入怀中。
就在他们准备原路撤离,刚刚踏出偏帐之时,异变陡生!
“有刺客!抓住他们!”一声爆喝如同炸雷般响起。
刹那间,火把骤亮,十几名手持兵刃的李茂亲兵从暗处猛扑过来,显然是早有埋伏!
李茂那张因酒精而涨红的脸出现在火光之后,眼神怨毒而狰狞:“郭毅!果然是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给我拿下!”
王虎等人脸色大变,他们已然陷入重围!
“郭大哥!”王虎焦急地看向郭毅。
郭毅眼神一凛,不退反进,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缴获的短刃,厉声道:“王虎,护好东西,跟我杀出去!”
话音未落,他已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群!
前世兵王的搏杀技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动作迅猛而致命,每一招都攻向敌人的要害。
一名亲兵挥刀砍来,郭毅侧身避过,手腕一翻,短刃已在那人手腕上划出一道血口,鲜血飞溅而出,那人惨叫一声,兵器脱手。
紧接着,郭毅一个肘击,重重撞在另一名扑上来的亲兵胸口,那人如遭重锤,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一时间,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刀剑的寒光在火光下闪烁。
郭毅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短刃翻飞,挡在他面前的敌人纷纷倒下。
王虎也爆发出惊人的勇力,挥舞着一根从地上捡起的木棍,为郭毅护住侧翼。
另外两名老兵也拼死搏杀。
李茂的亲兵虽众,却多是些欺软怕硬之辈,何曾见过如此悍勇的对手?
一时间竟被郭毅的气势所慑,攻势为之一缓。
“废物!一群废物!给我上!杀了他!杀了他们!”李茂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嘶吼。
郭毅抓住机会,一声低喝:“走!”
他一刀逼退面前两名敌人,转身拉起王虎,向着包围圈的一处薄弱环节猛冲过去。
那两名老兵也紧随其后。
几名亲兵试图阻拦,却被郭毅干净利落地放倒。
转眼间,四人便冲出了包围圈,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李茂看着地上呻吟的亲兵和空空如也的偏帐,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那些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东西,落入了郭毅手中!
这次惊心动魄的夜袭,虽然凶险万分,却让郭毅等人成功获取了李茂贪腐的铁证。
郭毅展现出的超凡武艺和临危不乱的胆略,更是让王虎等人死心塌地,营中那些原本就对李茂不满的士兵,听闻此事后,对郭毅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郭毅没有丝毫耽搁。
第二天一早,他便将那些账册和书信的抄录副本,通过马三秘密呈交给了军中几位素有清名、却因位卑言轻而难以撼动李茂的屯长和军侯。
他回想着与这些军官平日的接触,心中期待着他们能伸出援手。
他深知,单凭自己,扳倒李茂的根基还不够,必须借助军中正义的力量。
同时,他也开始将那些信任他、愿意追随他的勇猛之士,如王虎、马三以及在夜袭中表现出色的两名老兵,还有那些被他从李茂手中救下的士兵,暗中编组成一个小队。
他亲自指点他们格斗技巧,灌输简单的战术配合,虽然人数不多,但凝聚力和战斗力却在悄然提升。
这个最初只有十几人的小团体,便是日后威震天下的“玄甲营”最原始的雏形。
消息很快传到了李茂的耳中。
当他得知郭毅不仅逃脱,还掌握了足以将他钉死的证据,并且已经开始联络其他军官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疯狂瞬间攫住了他。
他明白,自己和郭毅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个看似普通的兵卒,如今已然成了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李茂坐在帐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扭曲而狰狞的面容。
他猛地将桌案上的酒杯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郭毅……郭毅!”他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做梦!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绝对不会!”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不顾一切的杀机,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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