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昏暗的烛光在穿堂风的撩拨下,摇曳不定,发出“噗噗”的声响,那光影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好似鬼魅的身影。
姜九黎的指尖轻轻压在谢危手背粗糙的薄茧上,触感微微有些硌手。
这时,她听到谢危低哑的声音,裹着几分冷意,在寂静的密室中缓缓响起:“贵妃的人在御膳房安插了三年,今早刚送来消息——明日宫宴,她要在我酒里下‘千日醉’。”
“千日醉?”姜九黎听到这个名字,瞳孔瞬间微缩,心中猛地一惊,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她的心脏。
这毒她曾在现代典籍里见过,据说用南海鲛人那如珍珠般晶莹的泪滴,混着西域曼陀罗花那带着奇异香气的花汁,精心熬制而成。
它无色无味,饮下三刻后,毒发时人会如醉酒一般,实则七窍会缓缓渗出鲜血,直至死亡,死状却像醉酒暴毙,根本查不出半分痕迹。
谢危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被符纸烫出的淡红印子,那轻微的触感,让姜九黎的手背微微发痒。
他轻声问道:“九黎可还记得,前日在偏厅替我挡的那碗参汤?”
姜九黎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那日,她刚触碰到汤碗,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脑海,眼前便浮现出三日因果的画面——谢危饮下参汤后,喉头肿胀得好似被绳索勒住,浑身布满紫斑,模样十分可怖。
当时她借口汤太烫,慌乱地将汤碗打翻。
现在想来,只怕那也是贵妃的一次试探。
“所以您早有准备?”她缓缓抽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滚烫的罗盘。
那罗盘自方才触到谢危玉牌后,就一直散发着炽热的温度,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急切地催促着什么。
“冥凰的人截了送毒的马车。”谢危转动轮椅,缓缓靠近书案。
摇曳的烛火映得他左眼里的光愈发明亮,好似藏着无尽的智慧与谋略。
他接着说道:“但贵妃要的是我死得合情合理,没有确凿证据,就算毒被截了,她还会换别的法子。”说着,他轻轻叩了叩案上的步摇,断丝处的金光在阴影里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好似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九黎,我要她自己把毒递到我面前。”
姜九黎突然明白了谢危的意思。
他要的不是截胡,而是引蛇出洞——让贵妃以为阴谋得逞,再人赃并获。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罗盘平放在两人中间。
青铜表面的二十八星宿纹路渐渐泛起微光,散发出一种神秘而古老的气息,好似在诉说着千年前的故事。
她闭眼前最后看见的是谢危盯着罗盘的眼神,那眼神专注而坚定,好似要把那纹路刻进骨血里。
气运在眼前流动成河,发出潺潺的声响,好似一条神秘的河流在诉说着命运的故事。
姜九黎看见金色的光带如灵动的蛟龙,缠着谢危盘旋,散发着温暖而明亮的光芒;而贵妃的气运则是一团浑浊的灰雾,透着一股阴森、邪恶的气息,正缓缓往某个鎏金酒壶里渗着黑丝,那黑丝好似一条条蠕动的蛇,让人不寒而栗。
她顺着黑丝追溯,仿佛身临其境般,看见明日宫宴上,贵妃的贴身侍女端着酒壶,迈着轻盈的步伐走来。
那侍女的手白皙如玉,在壶口停顿了半秒,袖中滑出一个拇指大的琉璃瓶,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酉时三刻,御膳房最里间的红漆柜第三层。”姜九黎猛地睁眼,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那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好似断了线的珠子。
她急促地说道:“贵妃的毒药藏在那里,侍女会在宫宴前半柱香取走。”
谢危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有节奏地叩出轻响,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他沉着地说道:“管家,去盯着御膳房。”
一直静立在阴影里的老管家佝偻着背,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转身时,袍角扫过青砖地面,带起一小片灰尘,那灰尘在烛光下飞舞,好似一群迷失方向的小精灵。
姜九黎这才注意到,他腰间挂着枚和谢危玉牌相似的铜牌——原来冥凰的暗桩,早就在眼皮子底下。
“九黎要画符?”谢危望着她从袖中摸出黄符和朱砂笔,目光落在她因握笔而绷紧的指节上。
那指节微微泛白,显示出她此刻的紧张。
“千日醉属阴毒,得用正阳符解。”姜九黎舔了舔笔尖,那朱砂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苦涩。
她想起方才气运里那团灰雾,心中一阵担忧。
“但光画符不够,我得把符藏在你身上,等毒入体时自动引动。”她顿了顿,耳尖瞬间发烫,好似被火灼烧一般。
“可能要...贴在你心口。”
谢危低笑出声,左脸的疤痕在笑纹里柔和了几分。
他的笑声在密室中回荡,好似一阵温暖的春风。
“九黎尽管贴。”
姜九黎的手在他衣襟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缓缓掀开外袍,将符纸按在他心口。
隔着一层中衣,她能清晰地摸到他心跳有力的震动,那震动好似鼓点一般,敲击着她的心房。
她指尖发颤,想起昨夜替他挡死劫时,也是这样贴着他的胸口,听着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数着他的呼吸,生怕下一秒就停了。
“好了。”她迅速收回手,低头收拾符纸,却没注意到谢危望着她发红的耳尖,眼底的光又暖了几分。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姜九黎的脸上,那光线好似金色的丝线。
她坐在镜前,小桃正细心地替她别珠钗,珠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似悦耳的音乐。
铜镜里映出谢危立在门口的身影,今日他穿了玄色锦袍,外罩金丝暗纹大氅,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瘸腿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来——原来他从前的跛脚,也是装的。
“王爷今日好精神。”小桃抿嘴笑,手底下的动作却没停,那笑容好似一朵盛开的花朵。
“像是要去赴什么要紧的宴。”
谢危的目光落在姜九黎颈间若隐若现的罗盘上,声音低了些,那声音好似温柔的呢喃。
“今日的宴,确实要紧。”
宫宴设在含章殿。
姜九黎刚跨进殿门,一股浓重的龙脑香扑鼻而来,那香气浓郁而醇厚,好似陈酿的美酒。
她的目光扫过满座的王公贵女,她们的服饰华丽夺目,好似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在首座下方的位置,她看见贵妃,正端着酒盏和太后说话,眼角的金箔贴得歪了些,好似一只受伤的蝴蝶,看来她昨夜没睡好。
“九黎,看东边第三柱。”谢危的声音混在悠扬的礼乐里,轻得像片羽毛,在她耳边轻轻拂过。
“那是冥凰的人。”
姜九黎顺着望去,见柱子后站着个穿青衫的书生,正低头翻书,书页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书页间夹着半片红叶,那红叶的颜色鲜艳夺目,好似燃烧的火焰——和密室密报里的标记一样。
酒过三巡,贵妃的侍女捧着酒壶袅袅走来,那酒壶在烛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靖王殿下,奴妾替您添酒吧。”
姜九黎的罗盘在袖中发烫,那热度好似一团火,灼烧着她的肌肤。
她紧紧盯着侍女的手,见那只素白的手在壶口停顿半秒,袖中滑出个拇指大的琉璃瓶。
“慢着。”谢危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好似一道惊雷,让满殿瞬间静了下来。
他望着侍女手中的酒壶,目光锐利而坚定。
“这酒壶看着眼熟,可是去年太后赏的那对?”
侍女的手一抖,琉璃瓶“当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好似打破了夜的寂静。
“捡起来。”谢危的声音冷了下来,好似寒冬的冰雪。
“让大家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太监捡起琉璃瓶呈给太后,太后眯眼瞧了瞧,脸色骤变,那表情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这是...西域的曼陀罗?”
贵妃“扑通”跪在地上,鬓边的步摇乱颤,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好似慌乱的心跳。
“太后明鉴,这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陷害?”谢危转动轮椅到侍女面前,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你跟了贵妃十年,昨日还去御膳房取过东西吧?”他抬手指向青衫书生,那手指好似指向真相的利剑。
“这位是大理寺的陈推官,刚从御膳房红漆柜里搜出半瓶千日醉,和你手里的,味道一样。”
陈推官上前一步,举起个贴着封条的瓷瓶,殿内顿时飘起一股甜腥气,那气味好似腐烂的花朵,正是姜九黎在罗盘里闻到的。
贵妃的脸瞬间惨白,好似一张白纸,瘫坐在地,那模样好似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带下去。”谢危挥了挥手,目光扫过满座震惊的贵女,那目光好似一道闪电,照亮了黑暗的角落。
“今日的事,各位回去好好想想。”
姜九黎望着被拖走的贵妃,袖中的罗盘终于凉了下来,那凉意好似一阵清风,吹散了她心中的阴霾。
她转头看向谢危,正撞进他左眼里翻涌的热意——那不是病娇的偏执,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回府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好似铺上了一层金色的毯子。
两人穿过月洞门,见庭院里的海棠开得正好,那花朵娇艳欲滴,好似少女的脸颊。
落英铺了满地,好似一片粉色的海洋。
谢危突然停住轮椅,握住她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罗盘传来,烫得人心慌,那热度好似一团火焰,燃烧着她的内心。
“九黎,”他仰头望着将暗未暗的天,那天空好似一块巨大的幕布,即将上演新的故事。
“你说这星辰,是不是也在看我们?”
姜九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启明星已在东边升起,清冽的光混着晚霞,像极了密室里步摇断丝处的金光。
“它们在看我们破局。”她轻声说,那声音好似微风中的呢喃。
“看我们...重塑山河。”
谢危的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薄茧,声音轻得像要融在风里。
“等九千岁的局破了,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星轨。”
晚风卷起海棠瓣,那花瓣在空中翩翩起舞,好似一群美丽的蝴蝶。
花瓣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好似温柔的祝福。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敲过戌时三刻——新的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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