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宿舍门时，后颈还沾着食堂酒酿圆子的甜香。
张阿姨特意多放了桂花蜜，此刻正顺着喉咙暖到胃里——可手机在裤袋里的震动，让那点暖意倏地凝住了。
是条彩信。
发件人显示星耀集团项目组，附件里躺着二十页的合作方案。
他坐在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上，指节抵着下巴点开文件，屏幕蓝光映得眼皮发沉。
智慧社区服务平台？他念出标题，喉结滚动两下。
方案里的字眼像小钩子似的勾着神经：社区活动数字化、老年兴趣班线上直播、便民服务积分兑换...每一条都戳中他策划社区活动时挠破头的痛点。
可翻到第三页，商业植入占比30%的条款突然刺进视网膜，他手指猛地一缩，手机差点摔在泡面盒堆里。
默子？门被撞开条缝，小杰拎着两杯奶茶挤进来，运动裤膝盖处还沾着实验室的机油，张阿姨说你收到大好事？他凑过来看屏幕，奶茶杯在桌面压出个水痕，我去，星耀的方案？
上周我帮导师做市场调研，他们家社区项目估值过亿！
陈默把手机转过去，指腹点着商业植入那行字：但张阿姨说不能丢了烟火气。
小杰咬着吸管的动作顿住，奶茶泡从嘴角溢出来。
他抽出张纸巾胡乱擦了擦，凑近屏幕逐行扫过，浓眉渐渐拧成疙瘩：这里...社区活动中心要预留广告位？
还有老年舞蹈课的直播打赏要抽成？他啪地合上手机，金属外壳磕得桌面响，他们这是拿你的活动当流量池养呢。
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任务浮现在眼前，确保社区文化内核不被商业侵蚀的字样像团火，烧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他摸出枕头下的旧笔记本——里面夹着三年来组织的67场社区活动记录，王奶奶第一次跳广场舞时别在鬓角的红绸花，李爷爷教小朋友做糖画时沾着糖渣的手，都在纸页间泛着暖黄的光。
我得找张阿姨。他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等等！小杰拽住他衣角，奶茶杯在手里捏得变形，我下午没课，陪你去。他的眼睛亮得像高中时两人半夜翻墙去网吧，被保安追着跑时的模样，咱先把把关，别让阿姨担心。
张阿姨的宿舍在一楼，窗台上永远摆着两盆开得正艳的月季。
陈默敲门时，门里传来瓷勺碰碗的脆响——准是又在给哪个晚归的学生留宵夜。
默默？门开的瞬间，玫瑰味的护手霜气息涌出来。
张阿姨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围裙上沾着面粉，快进来，刚蒸了红糖发糕。她往两人手里塞点心，目光扫过陈默攥着的手机，是为合作的事儿？
陈默把方案递给她。
张阿姨戴上花镜，指节因常年洗床单而泛着青白，逐行扫过的样子像当年检查他作业。
当看到广告位那页时，她的手指突然顿住，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底下严肃的眼神：前年有公司来装智能快递柜，说方便居民，结果后来每个取件要收两毛管理费。她摘下眼镜，镜片上蒙着层雾气，默默你记着，社区是人心堆起来的，不是数据堆起来的。
陈默喉头发紧。
他想起七岁那年暴雨夜，是张阿姨背着发烧的他跑了三条街去医院；想起十二岁父母离婚时，是张阿姨把他拉到食堂，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往前看。
此刻她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像当年举着蜡烛给他庆祝生日时那样。
我明天去查他们的工商信息。他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还有行业报道，用户评价
对。张阿姨突然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面粉粒渗进来，当年你奶奶教我织毛衣，说针脚要密，心要更密。她从抽屉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张泛黄的剪报，这是十年前星耀刚起家时，他们老总上电视说要让科技有温度。剪报边缘被摩挲得发毛，查查现在的他，还认不认这句话。
接下来的两天像根被拉长的橡皮筋。
陈默窝在图书馆查企业年报，小杰进入行业数据库调取数据，张阿姨发动广场舞队的老姐妹去星耀开发的小区暗访。
当小杰看到“星耀近三年社区项目用户满意度92%的报告时，他心中一阵惊喜，想着这星耀集团似乎也不像方案里表现得那么唯利是图，兴奋之下拍着桌子差点喊出声；当张阿姨拿回老姐妹拍的视频——某个社区的智能书法教室里，白发爷爷正用数位笔写家和万事兴，旁边的孩子扒着玻璃看得入神——陈默盯着屏幕，眼眶热得发疼。
面谈约在星耀大厦38层的会客室。
陈默穿着张阿姨硬塞的白衬衫，领口有点紧。
落地窗外的云城像幅流动的画，玻璃幕墙折射的光在他脸上跳来跳去。
陈先生。推门进来的是个穿浅灰西装的女人，胸牌上写着王雨薇·项目总监，她的微笑像精心调试过的温度，我们看过你策划的邻里节案例，非常精彩。
陈默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但当他开口说起端午节包粽子大赛如何让三年没说过话的对门邻居和解，说起中秋赏月会怎么让独居的刘爷爷收到二十盒手工月饼，他能看见王雨薇的笔尖在笔记本上疾走，能看见她镜片后的眼睛逐渐亮起来。
所以。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我需要你们承诺：所有商业植入必须经过业主委员会投票，直播打赏全额返还活动基金。
王雨薇放下笔，指尖在桌面轻点两下。
会客室的空调突然调高了温度，陈默后颈沁出薄汗。
三秒后，她笑了：可以。
我们准备了补充协议。她推过来一份文件，封皮上的附加条款四个字在阳光下泛着金，另外，周总说想见见你。
陈默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想起前晚那条未知号码的短信，想起38层落地窗前那个敲文件的男人。
但此刻，系统任务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任务进度更新：初步合作意向达成，当前进度60%】
面谈结束时，夕阳把云城染成蜜色。
陈默攥着装有协议的文件袋走出大厦，晚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摸出来，屏幕上的未知号码像团暗火：
这只是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他抬头望向38层的落地窗，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正望着他。
风里飘来远处广场的音乐声，是《最炫民族风》的旋律——他突然笑了，把文件袋往怀里拢了拢。
云城的夜灯次第亮起时，陈默的手机又震了。
系统弹出新提示：【检测到隐藏任务触发条件，24小时后解锁】
他望着灯火通明的星耀大厦，裤袋里的文件袋还带着空调的凉意，却像揣着团正在烧起来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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