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后背抵着潮湿的砖墙，耳畔是刘云急促的喘息。
蓝瞳使的话音像淬了毒的冰锥，顺着巷口穿堂风扎进他后颈——他能清晰看见那三人脚边浮动的因果线：为首者的线黑得发稠，缠满骷髅与锁链；左边那个的线泛着暗红，末端竟勾着半枚破碎的玉镯；右边的线最浅，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将熄的烛火。
刘兄弟，他压着声音，指尖掐进刘云手腕的红绳里，记得阿玉编这绳子时说过什么吗？
刘云浑身剧震，喉间溢出呜咽。
林渊的阴阳眼扫过对方后颈的血契线，青黑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天灵盖爬——再拖片刻，这小子就要爆体了。
巷口传来布料摩擦声。
蓝瞳使抬起右手，三根透骨钉在掌心流转，泛着幽蓝冷光。
左边的黑衣人突然咳嗽两声，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那里别着半块与因果线末端玉镯契合的碎玉。
右边的黑衣人则缩了缩脖子，目光扫过林渊脚边的酒坛碎片，又迅速错开。
老三，你怕什么？蓝瞳使侧头，幽蓝瞳孔映出老三发白的唇，不过是个练气六层的小崽子。
林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三年前在街头被混混围殴时，他也是这样，先让对方松懈；七年前躲在太昊殿废墟的瓦砾堆里，他看着父亲被幽冥宗分筋错骨，也是这样，数着敌人的呼吸节奏；十三年前母亲将他推进暗门时，最后一句话是记住，慌的人先死。
他突然松开刘云，踉跄着往左边黑衣人撞去。
抓活的！蓝瞳使厉喝。
左边黑衣人本能举刀格挡，却见林渊在最后一刻旋身，肩头擦着刀刃划过，右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手腕——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痕，是常年握玉镯磨出来的。
玉娘的痨病，治好了吗？林渊贴着对方耳朵低语。
黑衣人瞳孔骤缩，刀刃当啷落地。
他望着林渊的眼睛，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喉结动了动：你...你怎么知道我娘
因为你藏不住。林渊反手一拧，将人甩向蓝瞳使。
右边的老三趁机扑来，长剑直取林渊后心。
林渊早用阴阳眼锁定了他因果线的薄弱处——那线在脚踝处打了个结，是旧伤未愈的征兆。
他突然矮身，抄起半块酒坛砸向老三脚踝。
咔嚓一声脆响。老三惨叫着栽倒，长剑擦着林渊发梢钉进墙里。
蓝瞳使终于动了。
他甩出透骨钉的瞬间，林渊拽起刘云撞开侧边的木窗——那是他早用阴阳眼看穿的：木窗后是条废弃的排水渠，青苔覆盖的石板能承住两人重量。
追！蓝瞳使的喝声被风声撕碎。
林渊背着刘云在巷弄里穿梭，耳后是透骨钉擦过墙面的锐响。
直到拐过第七个弯，他才在一处朱漆斑驳的院门前停住，抬手叩了三下——这是陈峰今早塞给他的暗号。
门开的瞬间，林渊踉跄着栽进去。
陈峰扶住他时，触到的是浸透冷汗的后背。
苍梧脉入口在演武场地下三层，王执事被买通了。林渊把刘云塞进陈峰怀里，幽冥宗今晚子时动手，他们要断玄清门灵脉。
陈峰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你怎么确定？
他后颈的血契线在说话。林渊抹了把脸，目光扫过刘云后颈已经褪成淡青的纹路，我破了那线，现在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陈峰突然转身，对着暗处喊了声：张护法！
带刘云去丹房，用固元丹吊住他的命。又转头对林渊道：跟我来。
演武场的地砖被月光浸得发白。
林渊跟着陈峰走到场中，看他以剑指在地面划出三道符纹。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青石板缓缓下沉，露出黑黢黢的地道。
这是苍梧脉的护脉阵眼。陈峰的声音沉得像铅块，若真被断了灵脉，玄清门百年基业就完了。
林渊的阴阳眼穿透黑暗，看见地道深处有暗红的因果线纠结成团。
他伸出手，指尖触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血祭的味道。
我需要找他们的老巢。林渊闭目，阴阳眼在识海里运转。
眼前浮现出无数金线银线，其中一缕最粗的黑线，正从地道深处延伸出去，穿过城墙，指向城南的乱葬岗。
乱葬岗？陈峰皱眉，那里埋着百年前战死的修者，怨气极重。
所以是最好的藏污纳垢之地。林渊睁开眼，眼底有金光流转，我去探。
陈峰欲言又止，最终只拍了拍他肩膀：子时前回来。
月至中天时，林渊站在乱葬岗的枯树后。
风卷着纸钱打旋，远处传来巡逻弟子的脚步声——是幽冥宗的，他们腰间挂着青铜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响。
林渊猫腰避开两队巡逻，来到岗顶的老槐树下。
树后有块半掩的青石板，搬开后是个向下的密道。
他顺着石梯往下，霉味越来越重，直到听见前方传来说话声。
...所以必须在子时前完成血祭。
苏姑娘，你可是答应过宗主，要帮我们引开玄清门的注意力。
林渊的脚步顿住。
他认得这个声音——是苏娆的，带着惯有的轻笑，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冷硬。
放心，苏娆说，玄清门的陈长老已经被我迷得七荤八素，连护脉阵的位置都透露了。
林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贴着石壁缓缓挪近，看见密室门虚掩着，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在苏娆身上——她穿着月白旗袍，颈间的狐首玉佩泛着幽光，正是青丘狐主的信物。
苏姑娘果然好手段。另一个声音响起，是蓝瞳使，等事成之后，宗主说要与你共掌幽冥...啊！
话音突然截断。
林渊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接着是苏娆的冷笑：共掌？
你们幽冥宗也配？
林渊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伸手按住腰间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密室里的动静突然消失，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下一刻，门内传来脚步声，正朝门口逼近。
林渊迅速退到拐角，后背紧贴潮湿的石壁。
他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脑海里翻涌着无数疑问：苏娆为何会在这里？
她是被胁迫的，还是...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渊屏住呼吸，看见蓝瞳使的影子从门内延伸出来，在地面拖得老长。
接着是苏娆的脚步声，轻盈得像猫。
去准备血祭。苏娆的声音清晰传来，我要亲自看着玄清门的灵脉断绝。
脚步声渐远。
林渊等了片刻，才摸回密室门口。
门内烛火摇曳，他瞥见案几上摆着半块玉牌——是太昊殿的信物，刻着他熟悉的图腾。
一阵风从气窗灌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林渊的阴阳眼扫过玉牌，看见上面缠着的因果线——一端连向苏娆的狐首玉佩，另一端，竟连向他自己心口的位置。
他攥紧匕首，指腹抵着冰凉的刀刃。
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撞得耳膜发疼。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林渊猛地抬头——子时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将匕首握得更紧。
密室门后的阴影里，太昊殿的玉牌泛着幽光，像一双沉默的眼睛，注视着他即将迈出的下一步。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