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的意识是被一阵凉意唤醒的。
石面的冷硬触感从掌心漫上来,她睫毛颤了颤,指尖下意识蜷缩——有温热的掌心覆住她手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昭昭?顾承的声音带着点发闷的沙哑,像被什么蒙住了耳朵,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缓缓睁眼,首先撞进视野的是顾承紧绷的下颌线。
他半蹲着,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的石台上,发梢垂落几缕,扫过她额角。
再往上看,他眼底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却仍固执地凝着她,像是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我...没事。林昭昭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块青灰色石台上。
抬眼望去,四周没有边际,只有无数银亮的丝线碎片漂浮着,像被揉碎的星河。
有几缕擦过她脸颊,带着细微的刺痛,像极了母亲去世那晚,她攥着母亲衣角时,布料纤维刮过掌心的触感。
这是...她刚开口,那道陌生的声音便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得像是有人贴着她耳后说话:欢迎来到九玄录的核心空间。
林昭昭猛地攥紧顾承的手腕。
这声音与系统机械音截然不同,带着某种沉郁的回响,像是穿过千年时光的古钟。
顾承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叩两下,是他们查案时约定的稳住暗号。
他站起身,将她护在身后半步,目光扫过四周漂浮的光片:你是谁?
我是九玄录的器灵,也是初代看命人的残识。声音顿了顿,更准确地说——
石台中升起一道虚影。
林昭昭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个穿月白命纹长袍的女子,发间插着支青铜簪,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右眼角的泪痣正随着虚影的波动轻轻颤动。
她分明从未见过这张脸,可心脏却像被人攥住般抽痛——记忆碎片突然涌来:暴雨夜的阁楼,母亲把她塞进衣柜时,后颈贴着的那枚温热的玉坠;病床上最后一次睁眼,母亲指尖抚过她眉心的触感;还有青铜剑嗡鸣时,总在她意识里若隐若现的,这道身影。
妈...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虚影转过脸,眼尾的泪痣在虚空中晕开淡金的光:昭昭,我的小昭昭。她的声音比记忆里更轻,像一片落在心尖的羽毛,你小时候总问我,为什么总对着青铜剑发呆。
现在你该明白了——这柄剑,这卷九玄录,都是我用半条命换的。
林昭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父亲总说母亲是病逝的,想起自己翻遍所有病历都找不到病因,想起母亲最后那抹笑里藏着的释然——原来不是释然,是完成某种使命后的平静。
禁忌之力在两界裂隙中滋长,初代看命人以自身为祭,将其封入九玄录。虚影抬手,指尖掠过一片命运碎片,那光片立刻展开成幅画卷:血月当空,穿命纹长袍的女子站在断壁残垣间,青铜剑贯穿她心口,而她身后,无数黑雾正被吸入悬浮的玉册里。
每代看命人都要面临选择:是继续封印,还是...放它出来。虚影转向林昭昭,目光穿透千年时光,你不是第一个,但你是唯一一个同时活在两界的人。
你的命盘里,现代线与古代线交缠成双轨,这是历代看命人求而不得的契机。
所以之前的任务...林昭昭突然想起系统总发布的模糊指令,都是为了让我同时修复两界的命运线?
是试炼。虚影点头,只有同时理解两界的因果,才能找到真正的平衡点。她抬手,一枚金色命轮从虚空中浮现,表面流转着与林昭昭眉心此刻发烫的印记相同的纹路,现在,你要做最后一个选择——是继承我的封印,还是
或者我们可以找到第三条路。顾承突然插话。
他不知何时握住了林昭昭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交扣的指缝传来,她的双轨命引术,或许能将禁忌之力转化为两界的维系,而不是单纯封印。
林昭昭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在命运碎片的映照下泛着碎金般的光,像是百年前守着九重天山门时,望着初升朝阳的眼神。
她想起幻境里那根始终缠在她命盘最内层的金线,想起他说我不是为了任务才接近你时,喉结滚动的模样。
你怎么确定?她轻声问。
因为我信你。顾承拇指摩挲她手背的茧——那是她长期写剧本杀线索卡磨出来的,信你能把现代的推理、古代的武学,还有看命人的血脉,都变成破局的钥匙。
林昭昭的鼻尖突然发酸。
她想起第一次在剧本杀社见到顾承时,他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她蹲在地上拼线索卡,头发翘得像团乱草。
那时她以为他是来挑刺的校社联成员,结果他蹲下来,指尖点着她拼错的时间线说:这里应该是戌时三刻,因为古籍里记载那天有月食。
命运线碎片突然发出轻鸣。
林昭昭望着悬浮的金色命轮,想起母亲虚影里那柄贯穿心口的剑,想起周砚黑化时眼里的疯狂,想起顾承玉佩上那道与守界碑相同的裂痕——所有被撕裂的、被伤害的、被误解的,此刻都在她脑海里交织成一张网。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指尖触到命轮的瞬间,温热的电流顺着手臂窜遍全身。
无数画面在她眼前闪过:古代时空里,她和顾承在九重天废墟里翻找钥匙;现代校园中,她举着放大镜比对教室墙上的神秘符号;幻境中,顾承的金线像火种般在她命盘里燃烧。
命引术·归心诀。她轻声念出咒语。
悬浮的命运碎片突然开始流动。
银亮的光丝像被风吹动的蒲公英,从四面八方涌来,缠绕在命轮周围。
林昭昭看见自己的现代线(图书馆里写剧本的身影、和父亲修复古籍的侧影)与古代线(挥剑击退刺客的利落、在药庐里调配伤药的专注)逐渐交融,原本断裂的部分被新的光丝填补,那些因周砚黑化而扭曲的灰线,竟也开始泛出淡淡的暖金色。
顾承握紧她的手。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力量正从命轮涌入两人交扣的掌心,像是被封印了百年的生机,终于找到出口。
命由我不,运由我定——
清越的女声突然在虚空中炸响。
林昭昭猛地抬头,看见命轮中央浮现出一行鎏金小字,每个字都像活过来般跳跃着,恭喜,你已继承九玄录核心权限。
金色命轮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
林昭昭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虚影已消失不见,石台上只剩那枚命轮缓缓旋转,表面的纹路比之前更清晰了几分。
顾承的手仍紧握着她,指节因为刚才的震动有些发白,但掌心的温度始终没散。
成功了?她轻声问。
应该是。顾承低头看她,眼底的紧张终于褪了些,不过...
他话音未落,命轮的光芒突然开始收缩。
林昭昭看着那团金光像被什么吸引般,朝着石台边缘的裂隙涌去,而原本悬浮的命运碎片,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重新排列——这次不是修复,而是组成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符号。
昭昭。顾承的声音突然沉下来,他望着那符号,喉结滚动,这是...九重天禁术里的两界通标记。
林昭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周砚黑化时,眼底闪过的正是这种暗金色的光。
命轮的光芒彻底散去的刹那,石台下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顾承立刻揽住她腰肢,两人踉跄着站稳时,看见原本悬浮的命运碎片中,有一缕灰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那是周砚的命线。
看来...林昭昭望着那缕灰线,指尖轻轻碰了碰心口发烫的命轮印记,我们的试炼,才刚刚结束。
顾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伸手将她耳畔乱发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扫过她耳垂,那里还坠着母亲留下的银饰,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烫。
无论接下来是什么。他低头,额头抵着她额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都陪你。
石台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林昭昭望着那缕变粗的灰线,突然想起母亲虚影里最后说的那句话——真正的选择,从你继承权限的这一刻才开始。
她握紧顾承的手,掌心的命轮印记与他玉佩上的裂痕同时发烫,像两道交缠的光。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裂隙深处,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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