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在头顶翻涌成漩涡，周砚的身体被黑雾裹成一团扭曲的影子，左手仍在徒劳地抓向林昭昭的方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右手却已凝聚出漆黑的匕首，刃尖折射着冷光，正对着她心口。
昭昭姐...他的声音像被揉碎的玻璃，前半句是颤抖的少年音，后半截却混着苍老的怨毒，你看...它连我最后的道歉都要抢走。
林昭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看见黑雾里周砚的瞳孔——左眼里还残留着校剧本杀社活动室的光，那是去年冬天，他缩在懒人沙发上给她看新写的剧本大纲，说想设计个被需要的凶手；右眼里却翻涌着紫黑色的纹路，像无数条小蛇在啃噬他的灵魂。
青铜剑在她掌心发烫，烫得皮肤发红。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剑里的记忆——百年前的九重天刑堂，少宫主顾承按住失控的弟子，剑鸣声里混着逆命焚天诀的残卷被投入火盆的噼啪声。
原来这把剑，早就在等今天。
周砚！她喊，声音里带着血锈味。
刚才光链断裂时震伤了内腑，每说一个字都像有碎玻璃刮过喉咙，你写的《月落杀人夜》结局里，凶手说被需要比活着甜——现在我需要你，需要你最后一次听自己的声音！
黑雾突然剧烈翻滚，周砚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扭曲。
他的左手终于触到了林昭昭的衣角，指尖却在碰到布料的瞬间被黑雾腐蚀出焦痕。走...他的喉结滚动，嘴角溢出黑血，它要吞了我...昭昭姐，跑
地面传来裂纹蔓延的声响。
林昭昭低头，看见青砖缝里渗出暗红色的光——是现实与古代的时空裂缝。
她能听见H大的上课铃声混着苍梧山的鸟鸣，能闻到教室后排的咖啡香和庭院里的艾草味，甚至能看见二教三楼的玻璃窗上，自己设计的《九重天秘闻》剧本海报正在扭曲，海报上的九字裂开，露出下面用朱砂写的古老咒文。
两个世界要塌了。她喃喃自语。
系统任务里所有模糊的提示突然串成线——七月十五血月祭、九重天三境钥匙、看命人的命火。
原来所谓的终极封印术，从来不是用青铜剑斩开黑雾，而是用她的命火做引，把逆命者连同两界裂隙一起封进剑里。
周砚的匕首又逼近一寸。
林昭昭能感觉到刀尖刺破皮肤的凉，却没有躲。
她从怀里摸出父亲修复的古籍残页，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父亲用细笔补全的墨迹：看命人以命为引，封万恶于剑，存一息于天地。
爸，原来你早知道。她对着空气笑，眼泪混着鼻血滴在残页上，原来我生来就是为了这个。
她将残页按在青铜剑的符文上。
剑鸣骤然拔高，像龙吟，又像呜咽。
林昭昭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燃烧，从指尖开始，顺着血管往心脏窜，每一寸都像被放在火上烤。
那是命火，看命人最珍贵的东西，也是最锋利的封印。
逆者归墟，以命为契——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剑刃上，九重天剑，封！
黑雾里传来尖啸，像无数鬼魂在哭嚎。
周砚的身体突然僵直，黑雾如退潮般被吸入剑中。
他的左手终于抓住林昭昭的手腕，温度冷得刺骨：昭昭姐...我写的下一个本，凶手会是...会是好人...
林昭昭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指正在透明化，像被晨雾包裹的冰棱。好，我等你写。她轻声说，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改结局。
光芒从剑中迸发。
林昭昭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抽离，先是双腿变得轻飘，接着是手臂，最后连呼吸都变得模糊。
她看见周砚的身影被完全封入剑鞘，看见时空裂缝正在愈合，看见H大的教室重新变得清晰，二教三楼的海报上，九字恢复成正常的墨色。
昭昭！
熟悉的声音穿透光芒。
林昭昭抬头，看见顾承从阴云中冲下来，玄色外套被风掀起，发梢还沾着未散的金光。
他的眼睛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像百年前少宫主在刑堂外听见剑鸣时的模样。
别睡。他跪在她面前，掌心覆上她逐渐透明的脸颊，我来接你回家了。
林昭昭想笑，却只能扯动嘴角。
她的意识开始散成碎片，最后看见的是顾承颤抖的指尖——他想抓住她，却只碰到一缕微光，像抓住了落在手心的月光。
回家...她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阴云缓缓散开，庭院里只剩一把青铜剑插在地上，剑鞘上多了道新刻的纹路，像极了两个人交叠的掌印。
远处传来H大的下课铃声，清脆，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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