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望舒醒后第三日,捏着药碗的手突然发颤。
药汁溅在锦被上,晕开深褐痕迹。
秦岱渊正批折子,抬头见她额角渗汗,立刻搁下朱笔:“怎么了?”
“没事。”她扯出笑,指尖按住心口,“就是这儿……有点烧。”
秦岱渊扣住她手腕诊脉。
脉象乱得像被风揉皱的丝绢,他眉峰拧紧:“王素娥不是说你命核稳固了?”
“许是刚从余界回来,元气未复。”虞望舒抽回手,垂眸盯着药碗里的枸杞,“过两日便好了。”
她没说的是,这烧不是从血肉里来的。
是命核所在的丹田,像埋了颗未燃尽的炭,隔三差五就蹿起火星子,烫得她半夜惊醒。
同一时刻,命律司密室。
王素娥掀翻半摞残卷,指尖死死抠住羊皮卷边缘。
卷上用朱砂画着命律流转图,原本该熄灭的命息节点,此刻竟泛着若有若无的红光。
“怎么会……”她喉咙发紧,“命统明明碎在余界了。”
案头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她猛地抬头,正撞进秦岱渊阴鸷的目光里。
“查到了?”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王素娥将残卷推过去:“命息没灭,反而被什么东西……重新点燃了。”
秦岱渊指节抵着案几,骨节发白:“封锁消息。调陆沉带暗卫,把宫里每寸砖都翻过来。”
“是。”王素娥应完,又补了句,“陛下,那东西……像在找什么。”
找什么?
虞望舒站在檐下看雨时,也在想这个问题。
雨丝落进她掌心,凉意刚漫开,丹田处的炭又烧起来。
她皱眉要缩手,却见廊下多了道身影——月白裙裾,腕间悬着串青铜卦珠。
“虞姑娘。”女子福身,“苏挽晴,见过尚书嫡女。”
虞望舒认出她是前日求见的秘术师。
秦岱渊说她自称精通古命术,能稳命律余波。
“苏姑娘。”她点头,“听说你主动进宫?”
“命律动荡,凡有一技之长,都该尽力。”苏挽晴抬眼,目光扫过虞望舒腕间的九转轮回玉,“何况……我对姑娘的体质,早有耳闻。”
虞望舒心里警铃大作。
她的体质?
穿书者的命核,系统携带者的特殊,这些事连秦岱渊都只知一二。
“苏姑娘过誉了。”她笑,“不过是普通女子。”
苏挽晴指尖摩挲卦珠:“普通女子,能从余界活着回来?”
雨下大了。
虞望舒望着她眼底的探究,突然伸手接住一滴雨:“苏姑娘若对余界好奇,不如去问陛下。毕竟是他用命渡我回来的。”
苏挽晴没接话,只道了句“改日再请教”,便踩着木屐走了。
虞望舒望着她背影,摸出袖中楚怀瑾今早送来的玉佩。
是块羊脂玉,刻着缠枝莲纹——前朝公主林婉柔的私印图腾。
楚怀瑾说,他在城外山岗撞见个斗篷女子,追了半里地,只捡到这东西。
“那女子身形……”楚怀瑾挠头,“和你有七分像。”
七分像。虞望舒捏紧玉佩,记忆突然涌上来。
是书中没写的片段。
林婉柔跪在雪地里,抱着个襁褓哭:“阿爹,妹妹不能留在宫里!他们会杀了她!”
“双生妹……”她轻声道,“原来林婉柔还有个妹妹。”
“谁?”
身后突然出声。
虞望舒转身,见秦岱渊撑着伞站在雨里,发梢沾了水珠:“想什么呢?”
她把玉佩递过去:“楚怀瑾捡的。”
秦岱渊接过看了眼,眉峰一挑:“前朝余孽?”
“可能是林婉柔的妹妹。”虞望舒将记忆碎片说与他听,“当年为保她,林府把婴儿送出宫了。”
秦岱渊捏紧玉佩:“查。把林府旧人全提审。”
话音未落,陆沉从廊角闪出来,单膝跪地:“陛下,偏殿查到了。”
偏殿在后宫最深处,蛛网结了半人高。
陆沉掀开幕布时,虞望舒倒抽口凉气——地面刻着碗口粗的血线,中央摆着块黑玉,正泛着和她命核相似的红光。
“这是……”
“命阵。”王素娥蹲下身,指尖划过血线,“用来引命息的。阵眼这块玉……”她抬头看虞望舒,“和你命核的气息,一模一样。”
秦岱渊的指节抵在墙上,墙面裂开道细缝:“谁动的?”
“暗卫查了典籍。”陆沉声音冷得像刀,“百年前,这里是命主修炼之地。后来命主暴毙,偏殿就封了。”
“现在有人重新启用。”虞望舒摸着黑玉,烫得她缩回手,“而且,他们需要我的命核当引子。”
秦岱渊攥住她手腕:“以后不许单独出门。陆沉,加派二十暗卫。”
“陛下。”虞望舒抽回手,“我没事。倒是苏挽晴……”
她话没说完,殿外传来更鼓声。子时了。
虞望舒绕到御花园时,正见苏挽晴站在海棠树下。
月光透过花瓣落她肩上,像撒了把碎银。
“虞姑娘。”苏挽晴转身,“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和我一样。”苏挽晴走近两步,“都想知道,命律为什么不肯离开。”
虞望舒心跳漏了一拍:“你到底是谁?”
“答案在城南荒庙。”苏挽晴从袖中摸出张纸条,“七日后子时,我等你。”
她转身要走,虞望舒抓住她手腕:“你和林婉柔的妹妹,什么关系?”
苏挽晴低头看她紧扣的手,轻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脚步声。
秦岱渊披着玄色大氅,目光像淬了毒的箭:“苏姑娘深夜私会,不怕朕治你罪?”
苏挽晴福身:“民女只是与虞姑娘探讨命术。”
“探讨到荒庙?”秦岱渊扯过虞望舒,将她护在身后,“陆沉。”
暗处传来剑鸣。
陆沉现身,剑尖离苏挽晴咽喉三寸:“请姑娘移驾。”
“不必。”苏挽晴退开两步,“我本就没想躲。”她望着虞望舒,“七日后,别让我等太久。”
说罢,她踩着月光走了。
秦岱渊盯着她背影,低声对陆沉道:“盯紧她,我要知道她的一切。”
陆沉应了声“是”,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虞望舒摸着被秦岱渊攥红的手腕,轻声道:“阿渊,我想去……”
“不行。”他打断她,“太危险。”
她没再说话。
等秦岱渊回御书房后,她摸出袖中那张纸条,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城南荒庙,七日子时。
风掀起窗纱,吹得烛火摇晃。
虞望舒望着跳动的火苗,将纸条塞进妆匣最底层。
她不知道,此刻苏挽晴正站在宫墙之外,借着月光翻看一枚泛着幽光的玉简。
玉简写满古字,最后一句清晰可辨:“宗政氏女,夺姐命核,可复前朝。”
“姐姐。”她对着玉简轻笑,“你的命核……我一定会夺回来。”
虞望舒摸着心口,那里的炭又烧起来。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攥紧了妆匣钥匙。
七日后的夜,会怎样?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有些真相,必须自己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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