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望舒的指尖刚碰到水盂里的倒影，黑色印记突然窜了半寸。
她猛地缩回手，青瓷水盂“哐当”砸在地上。
小荷端着药碗冲进来时，正看见她攥着左手腕发抖，腕骨处的黑纹像条活物，正往肘弯爬。
“去请周子然。”她声音发哑，“立刻。”
周子然的玄色衣摆扫过门槛时，天刚翻出鱼肚白。
他盯着她手背的黑纹，指节捏得发白：“宿主印记。影命师要借你的躯壳重生，等黑纹爬上心口——”他顿了顿，“你的魂会被挤出去，像倒空的药罐。”
虞望舒倒抽冷气。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韩知雪的马车。
韩知雪撩帘的手还沾着墨汁：“林婉柔的命盘今早崩了半角。”她从袖中抖出张纸，上面画着扭曲的命纹，“我昨日夜观星象，发现她命格里缠着影命师的咒。”
虞望舒的指尖戳在纸角：“秦岱渊知道吗？”
“我刚从御书房出来。”韩知雪压低声音，“陛下已经封了林府，派陆沉带人挖地三尺找祁霜——可那女人像人间蒸发了。”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通报：“司徒先生求见。”
司徒青的算筹在掌心敲得噼啪响：“要清印记，得去命河之源。”他掀开卦布，露出里面的龟甲，“那是影命师的老巢，也是命运力的根。”
“怎么去？”虞望舒捏紧轮回玉。
“天命碑。”司徒青指节叩在龟甲裂纹上，“皇宫最深处的碑，刻着九翎国运。那是命河的门。”
虞望舒的呼吸顿住。她想起秦岱渊说过，天命碑只有帝王能近。
但当晚，她在御书房外听见了苏嬷嬷的声音。
“陛下，老奴在太后面前跪了三日才求来这恩典。”苏嬷嬷的笑声像刮过青砖的风，“可老奴实在放心不下——您看那虞姑娘，左手的黑纹都爬到胳膊了。影命师的宿主，哪能留？”
“苏嬷嬷。”秦岱渊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在太后宫里当差二十年，该知道朕的规矩。”
“老奴自然知道。”苏嬷嬷的脚步声逼近门扉，“可老奴更知道，影命师夺舍前，宿主会变得六亲不认。到时候她若对陛下动手——”
“退下。”
虞望舒攥着门框的手在抖。
她听见苏嬷嬷的脚步声渐远，听见秦岱渊重重摔了茶盏，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第二日，她站在天命碑前。
碑身泛着幽蓝的光，上面的“九翎”二字像要活过来。
她摸向碑面，指尖刚触到纹路，黑纹突然从腕间窜到肩头，疼得她蜷起手指。
“怕吗？”
秦岱渊的龙袍扫过她发梢。
他伸手覆住她颤抖的手背，掌心的龙纹烫得她眼眶发酸：“昨日苏嬷嬷的话，朕信你。”
虞望舒抬头看他。晨光里，他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显然一夜未眠。
“进去可能回不来。”她哑着嗓子。
“那便不回来。”他扣住她的手按向碑面，“你在哪，朕的江山就在哪。”
碑面突然泛起白光。
虞望舒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听见一个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欢迎回来，我的主人。”
她的指尖陷入碑纹。
最后一刻，她看见秦岱渊的脸在白光里扭曲，看见自己腕间的黑纹突然顿住，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掐断。
而那声音，像极了...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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