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望舒猛然睁眼时，锦被的触感刺得指尖发疼。
檀香混着绣线味涌进鼻腔，妆奁上的螺子黛还摆成半月形——这是她穿书那日，母亲亲手为她梳妆时的模样。
窗外传来小荷脆生生的唤声：“小姐，该梳妆了，尚书大人说辰时要去诗会。”
她猛地坐起，掌心贴在腰间——轮回玉没了。
再看手腕，秦岱渊扣过的温度早散得干干净净。
镜中少女眼尾素净，哪有半分上一轮被系统篡改的红纹？
“小荷。”她嗓音发紧，“今日是九翎历几年几月？”
“小姐糊涂了？”小荷掀帘进来，手里捧着青衫，“三十七年春，三月初七，您前日还说要穿这袭月白去诗会。”
三月初七。
虞望舒喉间发苦。
上一轮里，正是今日她在诗会上与林婉柔争诗，被推下水，才结下死仇；也是今日，秦岱渊微服出席，第一次注意到浑身湿透却咬着牙不喊疼的尚书嫡女。
“系统重置了。”她攥紧锦被，上一轮的血与火在眼前闪过——林婉柔勾结前朝余孽时的冷笑，秦岱渊为她挡刀时的血溅龙袍，轮回玉碎裂前那句“通关”，不过是系统的陷阱。
“小姐？”小荷递来梳子，“您今日怎的这般恍惚？可是昨夜没睡好？”
虞望舒接过梳子，指腹擦过梳齿上的雕花——上一轮她就是用这把梳子，戳穿了林婉柔在茶里下的软骨散。
“诗会我不去了。”她突然开口，“跟父亲说我染了风寒。”
小荷瞪圆眼睛：“可尚书大人特意备了……”
“就说我前日贪凉，晨起咳得厉害。”虞望舒将梳子重重搁在妆奁上，“去请李府二小姐来，就说我有急事相商。”
李婉君来的时候，裙角沾着星点泥渍。
她掀帘进屋，手里还攥着半块龟甲：“望舒，你说的急事？我哥最近总往礼部禁地跑，我正愁没人商量。”
虞望舒关紧门窗，压低声音：“我做了个梦。”她盯着李婉君微颤的睫毛，“梦见三日后，礼部后园会有穿黑袍的人出现，怀里揣着前朝的符咒。”
李婉君的龟甲“当啷”掉在地上：“你怎知……我前日夜观星象，紫微星旁有阴火缠……”
“所以我要你帮我查。”虞望舒抓住她的手，“三日内，礼部所有异动，包括你兄长的行踪。”她顿了顿，“我还找了个帮手，燕无痕，江湖上有名的快剑。她今夜会混进礼部巡查队。”
李婉君盯着交叠的手，喉结动了动：“你到底……”
“信我。”虞望舒松开手，“上一轮我们输得太惨。”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窗棂时，林婉柔的茶盏到了。
青瓷盖碗里浮着茉莉，香气甜得发腻。
虞望舒端起茶盏的瞬间，鼻尖突然刺痛——这是上一轮她中过的曼陀罗香，混在茉莉里，喝下去三日后才会发作，届时喉管溃烂，活像得了肺痨。
“林小姐说，听闻虞小姐染了风寒，特送这盏润肺茶。”送茶的丫鬟垂着头。
虞望舒把茶盏往桌上一放，指节叩得瓷片响：“替我谢林小姐，不过我素日不爱喝甜茶。”她抬眼时，丫鬟后颈的红痣闪了闪——上一轮这丫鬟正是林府暗卫，茶盏底还粘着半张符咒。
“小荷，把茶倒了。”她转身走向内室，“另外，去库房取那匹蜀锦，明日送林府。”
小荷捧着空茶盏出去时，虞望舒摸了摸心口——刚才那阵刺痛，像极了轮回玉还在时的预知提示。
她低头看掌心，淡红印子若隐若现，像朵未开的花。
三日后，秦岱渊的召见来得比上一轮早了半日。
御书房的檀香比尚书府浓十倍，虞望舒跪在软垫上，听着帝王的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
“虞尚书说你染了风寒。”秦岱渊的声音低哑，“朕瞧着倒精神得很。”
虞望舒垂眸，指尖掐进掌心——上一轮她在这儿背了首《鹤鸣》，被林婉柔抢白说“女子不应谈政”。
此刻她突然觉得喉间发甜，那是预知能力在翻涌。
“回陛下，”她踉跄着扶住桌角，“方才……方才路上被风呛了。”话音未落，眼前一黑，直直栽进秦岱渊怀里。
龙涎香裹着体温涌来，虞望舒听见他急促的呼吸：“传太医！”她眯着眼睛，看见他攥紧自己手腕的手背上青筋直跳——上一轮他也是这样，在她中毒时捏着她的脉门，说“朕给你寻最好的大夫”。
当夜，御辇停在虞府门前时，月亮刚爬上东墙。
秦岱渊掀帘进来时，虞望舒正倚在床头喝药。
“陛下怎的亲自来了？”她装出虚弱的笑，“不过是风寒……”
“朕来听你说梦。”秦岱渊坐在床沿，指腹擦过她鬓角的碎发，“你说梦见一面铜镜，里面有个人说‘我们早就见过’。”
虞望舒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轻声道：“陛下信吗？”
“朕信。”秦岱渊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烫得惊人，“朕从前总觉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在池子里仰着脸，像朵被揉皱的莲——可朕后来翻遍起居注，那日根本没去诗会。”
虞望舒心口一震。
铜镜在妆奁上泛着冷光，她望着镜中两人交叠的影子，轻声道：“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等了。”
话音刚落，镜面突然晃了晃。
一道极细的裂纹从镜沿爬向中心，像根银针，挑开了层灰蒙蒙的雾。
第二日清晨，小荷举着封信冲进屋：“小姐，门口有个戴斗笠的人，塞了信就跑！”
虞望舒拆开信笺，墨迹未干的一行字刺得她瞳孔收缩——
“欢迎回来，玩家00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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