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顾怀舟的队伍出城门第三日,快马撞进宣政殿。
顾怀舟死了。传信的小校跪在阶下,额头沁汗,今早换班时发现他没动静,王大人正在验尸。
虞望舒攥着茶盏的手一紧。
秦岱渊搁下奏折,指节叩了叩案:去天牢。
天牢阴湿。
王景和掀开蒙尸的白布,顾怀舟面色乌青,嘴角凝着黑血。
虞望舒凑近,闻到一丝苦杏仁混着铁锈的腥气——和李昭阳死时的气味像,又不太像。
舌下有毒囊。王景和捏开顾怀舟下颌,露出紫黑的囊袋,毒质掺了曼陀罗根粉,寻常毒理查不出。他抬眼,前朝暗卫常用的隐魂散。
虞望舒的指甲掐进掌心。
轮回玉在腕间发烫,细裂纹像条小蛇,爬过她手背。
当晚,韩知雪的身影撞开凤仪殿的门。
她发梢沾着夜露,胸脯剧烈起伏:娘娘!
虞望舒放下书卷:慢慢说。
轮回之力......韩知雪抓住她手腕,指尖冰凉,我体内那团阴云,刚才突然翻涌起来。她盯着虞望舒腕间的玉,像有人在远处敲钟,一下,一下...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次日辰时,虞望舒的步辇停在软禁赵若瑶的偏院。
门帘掀起时,那女子正蹲在檐下喂麻雀,听见动静,慢慢直起腰。
顾怀舟死了。虞望舒坐进竹椅,你有话要说。
赵若瑶的手指绞着帕子。
麻雀扑棱棱飞走,她突然开口:他不是最后一个。声音轻得像叹息,北疆有个无光者,比顾怀舟更早碰轮回之力。
顾怀舟总说,那是他的影子。
虞望舒的呼吸顿住。
她想起顾怀舟撞向剑锋时的笑——原来他等的不是自己死,是影子现。
陆沉。她转头,查顾怀舟生前往来书信,尤其是北疆送来的。
暗卫首领领命而去。
虞望舒望着赵若瑶发白的唇,突然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顾怀舟喝醉时说的。赵若瑶扯出个笑,他说等无光者醒了,这天下要再乱三百年。
三百年。
虞望舒想起史书中前朝覆灭的惨状。
她握紧轮回玉,玉上的裂纹又深了一分。
陆沉带回密函是在黄昏。
信笺边角染着茶渍,字迹潦草:无光者藏宫墙,待宴起,引玉鸣。
宫墙之内。
虞望舒捏着信笺的手青筋微跳。
秦岱渊从御书房过来时,正看见她站在窗边,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要布网?他走过去,将她冰凉的手揣进自己袖中。
借庆功宴。虞望舒抬眼,楚清璃调换各殿守卫,陆沉带暗卫守屋顶。她顿了顿,我去御花园设宴。
秦岱渊的拇指摩挲她腕间的玉:我陪你。
不。她摇头,要引蛇出洞,你得坐主位。
庆功宴当夜,御花园灯火通明。
虞望舒穿着月白宫装,坐在秦岱渊下首。
酒过三巡,她起身敬酒,目光扫过廊下布置香炉的小太监——那人身形佝偻,换香灰时,袖口闪过一道微光。
韩姑娘?她出声。
韩知雪正端着酒盏,突然脸色煞白。
她捂住胸口,酒盏当啷落地:疼......
虞望舒的瞳孔骤缩。
她旋身跃起,软剑唰地出鞘,直刺那太监咽喉。
太监惊呼后退,袖中掉出枚指甲盖大的玉片——泛着幽蓝的光,和她腕间的轮回玉一模一样。
拿下!陆沉的暗卫从房梁跃下,将太监按在地上。
虞望舒弯腰捡起玉片,指尖刚碰到,轮回玉突然剧烈震颤,像要挣断红绳。
说!她用剑抵住太监下颌,谁派你来的?
太监抖得像筛糠:苏...苏姑娘。他喉结滚动,她关在冷宫里,让我等庆功宴时用残片引轮回玉共鸣......
虞望舒的呼吸一滞。
苏婉儿?
那个被囚禁了半年,每日只吃冷饭的杜如眉旧部?
她转身时,秦岱渊已经站在身后。帝王目光冷如寒刃:去冷宫。
冷宫的锁锈住了。
陆沉挥刀劈断,霉味混着腐草味涌出来。
苏婉儿缩在墙角,披头散发,见他们进来,慢慢抬起头——她眼尾点着朱红,和杜如眉死时的妆一模一样。
娘娘。她笑了,声音甜得发腻,恭喜平叛啊。
虞望舒的轮回玉烫得灼手。
她盯着苏婉儿,突然想起顾怀舟死前说的话:有些东西,牢门关不住的......
原来不是牢门,是人心。
苏婉儿被押去刑部大牢那晚,虞望舒站在凤仪殿外。
月亮被乌云遮得严实,风卷着落叶打在她裙角。
她摸出袖中那枚残片,和轮回玉放在一起——两块玉的裂纹,竟能严丝合缝地拼上。
娘娘。小荷捧着披风过来,夜凉了。
虞望舒没接。
她望着刑部方向,那里的灯火像几点鬼火,忽明忽暗。
苏婉儿在大牢里是哭是笑?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场从穿书开始的局,现在才刚撕开第二层幕布。
轮回玉在掌心发烫。
她低头,看见裂纹里渗出一丝血线——像有人,正隔着千里万里,朝她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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