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上的黑鸟扑棱着翅膀飞走时，虞望舒指尖的轮回玉烫得几乎要烧穿锦缎。
她攥紧那半片木简，檀香裹着夜雾漫过来，是地牢里那青衫人身上的味道。
慈宁宫。秦岱渊的拇指碾过她掌心的碎玉，陈书吏的脚步到了。
远处传来瓦片轻响。
虞望舒切换明心人格，眼尾微挑——这人格最擅读人心，此刻她能听见二十步外靴底碾过松针的声响，能闻见那人腰间香囊里混着朱砂的沉水香。
陆沉在等。她将木简塞进秦岱渊手中，你去后巷，我走偏门。
秦岱渊的手指扣住她手腕：带暗卫。
不用。虞望舒扯出腰间软剑，剑鞘上的轮回玉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林婉柔要的是证据，不是我的命。
慈宁宫的朱门虚掩着。
虞望舒贴着墙根绕到东侧，透过窗纸的破洞，看见陈书吏正跪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个漆盒——盒盖掀开一角，露出半截绣着玄鸟的暗纹锦缎。
林姑娘说，这是前朝太子的血诏。陈书吏声音发颤，只要您
只要我把它塞进太皇太后的佛经里？女声从佛龛后传来，是林婉柔。
她穿着月白褙子，腕间金铃轻响，这样陛下就会以为太皇太后勾结前朝，顺势废后，对么？
虞望舒的软剑铮地出鞘。
她撞开房门时，林婉柔正举起茶盏要泼——茶里掺了迷药，陈书吏已经歪倒在香案边。
皇后娘娘来得巧。林婉柔退到佛龛前，金铃响得人心慌，不如看看这盒子里是什么？
虞望舒的剑尖抵住她咽喉：看你藏了十年的宝贝。
漆盒被掀开的刹那，秦岱渊带着陆沉从后窗跃入。
月光照在盒中物上——是半块虎符，纹路与虞望舒父亲失踪前交予她的半块严丝合缝。
当年尚书大人的船沉在澜沧江。林婉柔突然笑了，您以为是水匪？
是我让人在船底凿了洞。
他怀里的虎符，本该是前朝复辟的信物。
虞望舒的轮回玉烫得她几乎握不住剑。断情人格突然占据意识——这人格最是冷硬，她反手用剑鞘砸在林婉柔膝弯，看她跪得直挺挺的。
前朝余孽藏在慈宁宫的地道里。林婉柔的笑容碎了，你杀了我，他们会带着血诏冲进金銮殿。
秦岱渊的指尖抵上她后颈大穴：地道入口在哪？
在太皇太后的千佛灯里。林婉柔的冷汗滴在青砖上，但你来不及了——子时三刻，他们就要动手。
虞望舒摸出腰间乌木匣。
小荷取来的匣中，整整齐齐放着七支短箭，箭镞淬着陈怀远给的醒神散。
她抽出一支射向千佛灯——灯座应声而落，露出下方黑黢黢的洞口。
陆沉带暗卫下去。她转向秦岱渊，你去前殿调羽林军，我守着她。
秦岱渊的手掌按在她后心：我信你。
林婉柔突然剧烈挣扎：你以为赵虎真会帮你？
他杀的是我的死士，他要的是九翎国的疆域！
虞望舒的明心人格又涌上来，她盯着林婉柔发红的眼尾——那里有极淡的青斑，是长期服用问心散的痕迹。
这药会让人说真话，也会让人疯癫。
赵虎的妻儿在我手里。她俯身在林婉柔耳边，他若敢反，我就把他儿子的人头送到敌军帐前。
林婉柔的瞳孔骤然收缩。
地道里传来刀剑相击声，陆沉的声音混着血沫飘上来：余孽全擒了！
秦岱渊带着羽林卫冲进来时，虞望舒正把虎符碎片收进乌木匣。
林婉柔瘫在地上，金铃滚到她脚边，发出细碎的响。
押去天牢。秦岱渊的手指擦过她剑刃上的血，等天亮，审她个痛快。
次日清晨的议事殿里，檀香换成了艾草味。
李长风的战报摊在案上，墨迹未干：赵虎昨夜率两万骑兵倒戈，敌军主将被乱箭射死，前锋营已退三十里。
虞望舒切换定策人格，这人格最擅排兵布阵。
她指着地图上的望云岭：派张明轩带三千轻骑抄敌军后路，截断粮草。
李将军率主力正面压上，务必在三日内拿下关隘。
末将遵命。李长风抱拳时，甲胄碰出清脆的响。
午后的城墙上，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
虞望舒摸出怀里的枣泥酥——是秦岱渊清晨塞给她的，还带着温气。
她咬了口，甜得人眼眶发热，便切换励士人格，提高声音：
将士们！她踩上箭楼的垛口，敌军的粮草快断了，他们的刀枪钝了，咱们的刀枪——
利着！士兵们的吼声震得城砖落灰。
秦岱渊站在她身侧，望着远处翻涌的雪雾：等打完这仗，带你去看澜沧江。
看什么？
看你父亲当年埋下的另半块虎符。他的手指覆上她戴玉的手腕，还有，看咱们的江山。
傍晚回寝宫时，王瑾的密报被小荷用银盘托着。
虞望舒蘸着醋显字，见上面写：赵虎已屠敌军右营，营中搜出林婉柔密信三封，皆盖着前朝遗脉印。
小姐，这仗要赢了。小荷剥着葡萄，手都在抖。
虞望舒把密信扔进炭盆。
火舌舔过遗脉二字时，轮回玉突然凉了下来——这是系统提示危机解除的信号。
深夜，她又站在御花园的老梅树下。
秦岱渊的脚步轻得像片雪，却还是惊飞了枝桠上的寒鸦。
赵虎的捷报亥时到的。他把狐裘披在她肩上，前线说，敌军退到漠北去了。
虞望舒靠着他胸口，能听见他心跳声：可林婉柔说的赵虎...?
他儿子在宗人府学箭，前日还跟着小皇子射了只麻雀。秦岱渊的下巴蹭着她发顶，我让人教的。
梅枝突然又断了根。
虞望舒抬头，见雪地里落着片碎纸——是半张奏折，上面有陈敬的字迹：启禀陛下，北疆...
她刚要捡，秦岱渊已经把纸团捏碎：明日早朝再看。
但虞望舒知道，轮回玉虽然凉了，另块玉牌的温度正从乌木匣里透出来。
就像澜沧江底的虎符，就像太皇太后佛龛后的地道，总有些秘密，要等雪化了才看得见。
清晨，议事殿内气氛凝重。陈敬手持奏折，面色严肃地跪地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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