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的血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的花。
虞望舒跟着秦岱渊往御书房跑，靴底碾过血渍时黏了一下。
“陛下！”又有侍卫从转角处撞过来，额角渗着汗，“南门守军急报——前朝余孽的旗子竖在护城河外，至少三千人！”
秦岱渊脚步一顿，腰间玉佩磕在廊柱上，“当值护军呢？”
“护军统领被毒倒在偏殿！”侍卫声音发颤，“属下在途中遇见陈御医，他说茶盏里查出来鹤顶红。”
虞望舒摸向腰间的九转轮回玉，玉坠子烫得惊人。
系统在识海炸响：“检测到战斗人格激活条件——宿主当前危险值87%。”
她睫毛一颤，再抬眼时，眼底的温软褪得干干净净。
“沈青。”她喊住跟在秦岱渊身后的侍卫队长，“带三百玄甲卫抄近道去南门，走西二宫墙下的暗巷——林婉柔上月烧了半段宫墙，守军还没补砖。”
沈青愣了一瞬，旋即抱拳：“是！”
“小荷。”虞望舒转头对丫鬟，“去尚食局，把我前日存的十坛烈酒搬去南门。陈御医——”她看向缩在人群里的白大褂，“劳烦您去太医院，把止血散按人头分五份，每份用蜡纸包死，让人绑在信鸽腿上。”
小荷攥紧裙角跑了。陈怀远欲言又止：“可太医院的门——”
“张衡。”秦岱渊突然开口。
一直缩在廊下的内务总管立刻躬身：“奴才在！”
“带二十个机灵的太监，拿朕的腰牌砸开太医院门。”秦岱渊抽了腰间佩剑，剑鞘磕在张衡肩头，“若少了半味药，你替陈御医去南门守城墙。”
张衡的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连滚带爬跑了。
虞望舒看着这一幕，指尖摩挲着轮回玉。
系统说过，秦岱渊的掌控欲是把双刃剑——此刻倒成了推进效率的好刀。
“走。”秦岱渊拽她手腕，往城楼方向跑，“去看南门。”
城楼上风大，吹得虞望舒的发丝糊了一脸。
她扒着女墙往下看，护城河外密密麻麻的火把连成一片，像条吐着信子的赤蛇。
“韩立。”秦岱渊突然冷笑，“当年劫粮道的老匹夫，倒还活着。”
虞望舒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最前排的高头大马上，骑了个穿玄色棉袍的瘦子，左脸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正是前日劫大牢的前朝余孽首领。
“他身边那个。”秦岱渊指了指瘦子身侧穿青衫的老者，“李明轩，前朝户部侍郎，当年管着粮仓的账本子。”
青衫老者正展开一卷地图，对着瘦子比比划划。
虞望舒眯眼，看见地图上用朱砂标着“南门”二字，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宫墙残”。
“他们知道宫墙没补。”虞望舒攥紧女墙，“沈青来得及吗？”
“他跑暗巷，比守军快半柱香。”秦岱渊抽剑出鞘，寒光映得他眼尾发红，“但三千人对三百——”
话音未落，城下传来喊杀声。
虞望舒探头，正看见玄甲卫的银甲在火把下闪了闪，沈青的绣春刀劈开一杆长枪。
“放箭！”城楼上的守将大喊。
但箭雨刚落，前排的余孽突然举起盾牌。
虞望舒瞳孔一缩——那些盾牌不是铁皮，是用半片棺材板钉的，边缘还沾着未擦净的血。
“阴兵借道的把戏。”秦岱渊嗤笑，“想吓唬守军？”
可城墙上的新兵到底慌了。
有人手一抖，箭射偏了，砸在虞望舒脚边。
她弯腰捡起那支箭，箭头裹着的布条还在渗血——是新鲜的人血。
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支线任务——破解敌军心理战术。当前进度0%。”
虞望舒把箭往秦岱渊手里一塞，“喊他们别慌！箭头是人血，不是尸毒！”
秦岱渊挑眉，却真的扯着嗓子吼：“箭头是血不是毒！再乱射的，老子砍了他的手！”
城墙上霎时静了一瞬。
接着不知谁喊了句“陛下都说话了！”，箭雨重新密了起来。
“好样的。”秦岱渊侧头看她，眼底有火星跳了跳。
虞望舒没接话。
她盯着城下越逼越近的余孽，突然看见人群里冲出一道身影。
那人身穿粗布短打，手持一杆锈迹斑斑的长枪，枪尖挑飞三柄刀，直接捅穿了举棺材板的小头目。
“是赵云！”城楼下的玄甲卫喊起来。
虞望舒一怔。
前几日劫大牢的暗卫说过，死囚里有个失踪十年的前朝将军，难道就是他？
“他怎么帮我们？”秦岱渊的剑指紧了紧。
虞望舒切换到洞察人格，盯着赵云的动作——他出枪的路数是九翎国禁军的“破云式”，枪杆握法却是前朝的“缠丝手”。
两种路数混着使，倒像在给谁打暗号。
“可能……”她刚要开口，城下突然传来惨叫。
赵云的长枪刺穿了个余孽的喉咙，血溅在他脸上，却见他低头笑了一声，“十年了，终于能再杀这些反贼。”
虞望舒心头一跳。系统没提示危险，或许他是真投诚？
“陛下！”沈青的声音从城下传来，“赵云将军说他愿领玄甲卫冲阵！”
秦岱渊盯着赵云的背影看了三息，突然把剑往虞望舒手里一塞，“你说信，便信。”
虞望舒一凛。她知道这是秦岱渊在赌——赌她的判断不会错。
“沈青！”她趴到女墙上喊，“让赵云带一百人绕到敌军左翼，专砍举盾牌的！”
沈青挥刀应了。
赵云吼了声“跟我来”，带着玄甲卫冲进敌阵。
长枪挑、横劈、下刺，所过之处余孽纷纷倒地。
左翼的盾牌阵被撕开个大口子，城楼上的箭雨立刻灌了进去。
“撑住了！”守将拍着虞望舒的肩，“再撑半柱香，羽林卫就到——”
“陛下！”又有侍卫从楼梯口冲上来，“东门发现敌军！穿的是咱们御林军的衣服，守门将认不出，已经放进来三十多个！”
虞望舒的轮回玉“嗡”地一震。
系统提示：“主线任务进度92%。真正的幕后黑手，在等两线失守。”
秦岱渊的手指扣进女墙，青砖碎末簌簌往下掉。
他转身抓住虞望舒的手腕，“你去东门——”
“不。”虞望舒抽回手，切换回指挥人格，“我去南门，您去东门。”她把剑塞回他手里，“东门有御林军的旗子，您亮出龙纹披风，他们不敢反。”
秦岱渊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若有事——”
“我有轮回玉。”虞望舒打断他，“快走。”
秦岱渊转身就跑，龙袍下摆扫过虞望舒的鞋面。
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听见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道具——丢失的密档在东门偏殿梁上。宿主需在三刻内拿到。”
城下的喊杀声更近了。
虞望舒摸了摸腰间的玉坠，对着守将喊：“把信鸽放了！让羽林卫先去东门！”
守将愣了：“可南门——”
“南门有赵云和沈青！”虞望舒拔高声音，“再耽误，东门要烧到御书房了！”
守将咬咬牙，挥了挥手。信鸽“扑棱棱”冲上夜空。
虞望舒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突然听见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转头，看见个小太监扶着个浑身是血的暗卫，正往城楼跑。
暗卫的嘴张了张，血沫子顺着下巴往下淌。
他指了指东门方向，手指刚抬到一半，就重重垂了下去。
虞望舒的心跳得发疼。
她蹲下身，从暗卫怀里摸出半块虎符——是羽林卫的调兵符。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危险——三刻后，东门偏殿将爆炸。请宿主速做决断。”
虞望舒攥紧虎符站起身。
城下的喊杀声、城楼上的擂鼓声、远处东门方向隐约的火光，全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她摸了摸轮回玉，七个小格子在识海亮起——最后一个“破局”人格，该用了。
“守将！”她大喊，“把虎符给羽林卫的人，让他们分一半去东门！”
守将接过虎符，犹豫道：“可南门——”
“南门撑得住！”虞望舒盯着城下，赵云的长枪又挑翻了个敌将，“去！”
守将跑了。
虞望舒靠在女墙上，看着南门的火势渐弱，东门的火光却越来越亮。
她摸出林婉柔留下的遗诏，泛黄的绢帛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系统突然说：“宿主，真正的幕后黑手，在看你怎么选。”
虞望舒把遗诏塞进衣襟。
她望着东门方向，那里有她要找的密档，有秦岱渊，还有可能毁掉半座皇宫的爆炸。
“小荷！”她喊。
小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怀里还抱着两坛酒。
“主子，烈酒送到南门了，陈御医的止血散也绑信鸽飞了。”
虞望舒扯下腰间的轮回玉，塞进小荷手里，“带着玉回尚书府，找我爹。”她解下头上的金步摇，“这是进密室的钥匙，让他把当年先皇给我娘的密信取出来。”
小荷的眼泪“刷”地掉下来，“主子你——”
“我去东门。”虞望舒打断她，“若我没回来，你就把玉和密信交给秦岱渊。”她替小荷擦了擦泪，“记住，他是能护住九翎国的人。”
小荷攥紧玉坠，转身跑下城楼。
虞望舒望着她的背影，摸出袖中的短刀。
刀鞘上还留着林婉柔的血，已经结成了暗褐色的痂。
城下传来欢呼声。
虞望舒探头，看见韩立被沈青按在地上，刀架在脖子上。
赵云站在旁边，正用长枪挑开韩立的衣襟——里面绑着一圈火折子，引线还在滋滋冒火星。
“火雷！”沈青大喊。
虞望舒的瞳孔骤缩。
她看见韩立的嘴角咧开，露出染黑的牙齿，“炸了吧……都炸了吧……”
“扑”的一声。
赵云的长枪刺穿了韩立的心脏。
火星子“啪”地掉在地上，灭了。
虞望舒松了口气。
她转身往城楼楼梯跑，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更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
她回头，看见个浑身是灰的侍卫撞开人群，跪在她脚边。
他的官服烧了半边，脸上全是黑灰，只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
“陛下他……”侍卫喘着粗气，“东门偏殿……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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