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院正颤着手为朱瞻基上药，朱棣在旁紧盯着药碗：“可会留疤？“
“回陛下，殿下这伤......“院正故意沉吟，余光瞥见朱棣骤然绷紧的下颌，忙赔笑道，“好在殿下年轻气血旺，再配上臣家传的玉肌膏，五日消肿，十日褪红，半月后定能恢复如初！“
“这半月你就守着换药。“朱棣松了口气，“若有差池，仔细你的脑袋！“
他摩挲着腰间玉带，想起朱瞻基是未来储君，若面上留疤，日后如何震慑百官？
“摆膳！“眼看天色渐暗，朱棣突然吩咐，“与朕一同用。“
金镶玉筷夹起的鹿肉入口寡淡，朱瞻基暗自皱眉。
虽说是御膳，可缺了辣椒胡椒，再珍贵的食材也味同嚼蜡。
“知道朕为何不打瓦剌？“朱棣突然开口。
朱瞻基放下象牙箸：“北征鞑靼耗费三百万两，如今国库......“
“只剩五十万两。“朱棣苦笑，指尖叩击着碗，“若不是要养着那二十万边军，朕早把也先帖木儿那小子的脑袋拧下来了！“
朱瞻基心中一动：“孙儿前些日子制出的永乐玉液销路不错。张家占股两成，孙儿愿将余下八成献给皇爷爷。“
话虽诚恳，掌心却微微发潮。
那酒坊可是他发家之本，若真交出去，许多计划都要搁置。
“这是你自己挣的，朕岂能夺孙儿产业？“朱棣神色微动，终究拉不下脸。
“既如此，孙儿愿认罚银百万两，分五年缴清，以酒坊作保！“朱瞻基咬牙道。
朱棣目光灼灼：“不必如此。每年缴五万两，朕赐你永乐御酿匾额。“
他心中暗叹，这孙儿不仅有魄力，更懂得进退。
五万两看似不多，却相当于三个州府的赋税，且名正言顺。
膳毕，朱棣一抹嘴：“拟旨！“
四名翰林官疾步而入，朱瞻基肃立聆听。
这是破天荒头一遭，让皇孙旁听旨意宣读。
“郡王朱瞻基处事欠妥，本应严惩，念其年少，罚银百万两，十年缴清，以永乐玉液作保......“
“瓦剌质子也先帖木儿，冲撞天威，殴打朝廷命官，着即禁足百日！其亲卫悉数枭首示众！“
朱瞻基瞳孔微缩。
朱棣这是借着惩戒护卫，彻底断了与瓦剌和亲的可能。
看来，北征的号角，不远了。
……
执笔的翰林官手一抖，墨迹在黄宣上洇开。
枭首外邦王子的亲卫？这几乎等同于宣战的信号！
“都指挥使侯信，处事失当，降为副指挥使。其子侯景昌，调往宣府军前效力。“
朱瞻基神色如常。
这般惩处已是从轻发落。
“太子侍妾张氏，抚育有功，晋为良媛，协理太子府中事。“
朱瞻基心头微震。
孙氏被赋予协理府中事务的权力，这几乎是在为废黜太子妃侯氏铺路。
结合侯信父子刚遭贬谪，满朝文武不难猜出皇家的态度。
“皇爷爷，侯信在军中根基深厚......“话到嘴边，朱瞻基猛然住口。
朱棣接连出手，分明是在逼侯信狗急跳墙！
若这老贼不起反心，后续必有更狠的手段。
朱棣看着孙儿恍然大悟的模样，目光柔和下来：“回去好生休养，得闲便来陪朕说说话。“
踏出乾清宫，郑和领着两个宫装女子迎上：“殿下留步。这是皇后生前的贴身侍女，碧玉、青玉姑娘。陛下特命老奴送来，另有八名小宫女，一并拨给殿下使唤。“
朱瞻基望向宫阙深处。
朱棣看似随意赏赐，实则大有深意。
明朝宫女皆从民间选入，入宫后全家入匠籍为奴，唯有皇后宫中的旧人，才会连带家人一并赐予。
这十名女子，既是帝王对孙儿的照拂，更是为他安插的心腹。
“见过殿下。“
碧玉、青玉盈盈下拜，身后八名宫女亦步亦趋。
她们举止端庄有度，容貌更是出众，不愧是皇后亲自教养的人。
朱瞻基不着痕迹地塞给郑和一块羊脂玉佩：“有劳公公费心。不知几位姑娘的家眷......“
“老奴都安排妥当了。“郑和掂了掂玉佩，估摸着价值百两白银，笑得满脸褶子，“只需派人去浣衣局交接，连户籍文书一并送来。“
……
太子府。
朱高炽攥着茶盏的指节发白，茶汤在杯口泛起涟漪：“你不过教训了番邦狂徒，竟要交这么多银子？“
朱瞻基将圣旨展开，详细复述了宫中见闻。
朱高炽听得凝神细思，后背渐渐挺直——多亏早一步软禁太子妃侯氏，否则以朱棣整治侯信的手段，侯氏一族倒台，他这个太子爷也得被牵连。
“父王可是有心事？“朱瞻基见父亲神色阴晴不定。
“侯信麾下有我的旧部，现任右营都尉。“朱高炽压低声音，“他手里握着侯信私藏军械的证据，本宫想着......“
朱瞻基心头一紧。
这些勋贵本就盘根错节，一旦互相揭短，朝堂必将大乱。
他连忙劝阻：“皇爷爷必有成算，咱们贸然插手，恐坏了大局。“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下。
朱高炽猛地惊醒，连声道：“是是是！差点坏了陛下的部署。“
他拍着自己额头，眼中满是后怕。
待朱瞻基告辞时，朱高炽又反复叮嘱按时换药，目送儿子背影消失在宫灯下，才重重叹了口气。
次日晨光透进窗棂时，朱瞻基悠悠转醒。
昨夜明明和衣而卧，此刻却已换上月白寝衣。
床边青玉正捧着铜盆候着，见他睁眼，立刻俯身轻声询问：“殿下可要起身？“
四名小丫鬟鱼贯而入，有的捧衣袍，有的持玉带，碧玉亲自为他束发，青玉则蹲下身替他穿皂靴。
朱瞻基任由她们伺候，忽然想起前世看剧时羡慕的贵族生活，此刻竟成了日常。
用过早膳，朱瞻基刚要召见管事，却见天三匆匆而入，右臂缠着带血的布条。
他挥退众人，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