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意识在虚无中翻涌时，最先触碰到的是一阵甜腻的奶香味。
那是便利店关东煮的萝卜在汤里咕嘟冒泡的味道，混着收银机叮咚的脆响。
她恍惚看见十七岁的自己踮着脚擦货架顶层，后颈沾着汗，发梢被空调风吹得翘起——那是她打第一份工的便利店，玻璃橱窗上还贴着招兼职的泛黄纸条。
下一秒画面碎裂，像被石子投入的湖面。
这次涌来的是血。
《名侦探柯南》世界里，她蹲在废弃仓库的水泥地上，用便利店塑料袋兜着冰块敷在被犯人击中的后腰。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江户川柯南举着麻醉针手表对她比口型：右边第三个货架！她当时疼得直抽气，却还是咬着牙扑过去，把藏在速溶咖啡罐里的作案工具抢了下来。
记忆碎片像被风吹散的纸片，在她四周无序翻飞。
有奇犽把电吉他往她怀里一塞时扬起的眉梢，有艾伦在城墙崩塌前拽着她跃下时铠甲摩擦的声响，甚至还有程野替她挡下幻影旅团飞刃时，军靴碾过碎石的闷响。
这是......记忆的本源？林小满伸手触碰离她最近的碎片，那是苏夜在《巨人》世界里黑进马莱军系统时的侧脸，少女发尾翘起的呆毛在屏幕蓝光里晃动，原来不只是我的...
欢迎来到裂缝核心。
沙哑的男声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
林小满猛地转身，看见半空中漂浮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灰败的瞳孔里翻涌着细碎的数据流，正是之前多次阻挠他们的神秘人卡尔。
这里是所有被裂缝吞噬的记忆的归宿。卡尔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愉悦，你以为那些世界碎片是偶然？
不，是我特意为你收集的——看啊，多美的纪念品。他抬手，林小满身侧的记忆碎片突然剧烈震颤，便利店的暖光、柯南的变声器、艾伦的手掌......全部开始扭曲变形，边缘渗出漆黑的雾气。
林小满后退半步，靴跟碾碎了一片关于程野的记忆——那是他们在《全职猎人》世界里，程野替她包扎手臂时，指腹擦过她手腕的温度。
疼痛感顺着意识蔓延，她猛地咬牙：你想干什么？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珍视的一切如何被撕成碎片。卡尔的轮廓开始膨胀，周围的黑暗像活物般涌来，而你会成为最后一块拼图——
话音未落，林小满突然瞥见核心深处闪过一道幽蓝的光。
那是......梅林记忆符文！
在《Fate》世界里，她曾见过老魔术师用这种古文字封印过暴走的圣杯。
此刻那些符文正若隐若现，像深海里的磷火。
她瞬间冷静下来。
前世作为历史系学生，她曾背过整整三本古文字典籍，而系统穿越的这三年，这些知识终于派上了用场。
林小满指尖凝聚起微弱的光——那是每次完成副本后，系统奖励的世界本源残留的能量。
她对着最近的记忆碎片轻轻一引，那片关于苏夜的呆毛的记忆突然发出清鸣，化作一道淡紫色的屏障，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黑雾。
你......卡尔的瞳孔收缩。
原来记忆碎片本身就是武器。林小满嘴角扬起，她想起苏夜说过数据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刀，程野教过她最坚固的盾往往藏在最柔软的地方。
她张开双臂，更多记忆碎片被唤醒：便利店的暖黄灯光化作光网，柯南的变声器碎片发出高频震动，奇犽的电吉他弦音震碎黑雾，艾伦的手掌碎片凝聚成盾牌......
这就是我们的力量。林小满低声说。
裂缝外，苏夜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控制台里。
能量波动收缩速度加快了！艾米丽的声音带着颤音，全息投影里的裂缝模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核心半径只剩三米，最多三分钟就会彻底闭合！
程野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怀里还抱着林小满落在操作台前的外套，布料上残留着便利店消毒水混着柑橘香的味道。
这个总爱把今天的关东煮萝卜煮老了挂在嘴边的姑娘，此刻正被困在连系统都无法定位的裂缝核心里。
必须进去。他突然起身，战术背心在腰间绷出利落的线条。
你疯了？苏夜猛地抬头，裂缝边缘的空间乱流能把人撕成原子！
但小满在里面。程野弯腰捡起地上的战术刀，刀鞘磕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响，上回在《巨人》世界，她替我挡过兽巨人的投石；在《全职猎人》，她用便利店塑料袋当绳套救我出幻影旅团的陷阱；在《柯南》......他喉结滚动，她总说自己只是个普通店员，但她从来都不普通。
苏夜的手指在终端机上快速翻飞。
她调出林小满之前给的紧急定位符——那是在《咒术回战》世界找五条悟求的，当时林小满还笑她未雨绸缪。
此刻符纸在全息屏上发出微光，找到了！
核心还有个能量缺口，能撑三十秒！
程野把战术刀别在大腿外侧，又检查了一遍护具。
他看向苏夜：你负责稳住缺口，我进去拉她出来。
等等。苏夜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那半块棒棒糖，塞进程野手里，如果见到她，把这个给她。
她总说我吃太多糖会蛀牙，这回换我提醒她......活着回来。
核心空间里，林小满的额头渗出冷汗。
她引导的记忆屏障正在崩溃，卡尔的轮廓已经完全实体化，黑色雾气里伸出无数触须，每根触须都缠着被碾碎的记忆碎片——那是便利店的玻璃橱窗，碎成星星点点的光；那是奇犽的电吉他，琴弦断成锋利的刃；那是艾伦的手掌，此刻正渗出漆黑的血。
放弃吧。卡尔的声音里带着癫狂，我的意志就是裂缝本身，你根本——
住口！林小满大喝一声。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意识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唤醒。
那些曾被她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苏夜熬夜帮她黑系统时眼下的青黑，程野每次替她挡攻击后若无其事擦血的动作，艾米丽把研究成果塞进她手里时说的这是给救世主的礼物。
他们不是我的累赘。林小满的眼睛亮得惊人，他们是我的铠甲。
她猛地冲向核心最深处，那里的梅林符文正剧烈震颤。
林小满将手掌按在符文上，记忆里老魔术师的话突然响起：若要摧毁封印，需以自身为引。她咬着牙，将所有残留的世界本源能量注入符文——那是她三年来穿越七个世界，用智慧和热血换来的全部力量。
自毁程序，启动。
核心开始崩塌。
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星般坠落，卡尔的惨叫被淹没在轰鸣里。
林小满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消散，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她最后看见的，是记忆碎片里十七岁的自己，正踮着脚擦货架，突然转身对她笑：加油啊，未来的自己。
小满！
熟悉的呼喊穿透虚无。
林小满勉强睁开眼，看见程野破风而来的身影——他战术背心被空间乱流撕得破破烂烂，脸上有道血痕，却还是伸出手，掌心躺着半块熟悉的棒棒糖。
苏夜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抓住我！
抓住程野的手！
她伸出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剧烈的拉扯感传来。
林小满最后听见的，是程野沙哑的低喝：我带你回家。
裂缝彻底闭合的瞬间，苏夜和程野被反震力掀翻在地。
程野怀里还紧紧护着那道逐渐淡去的光，苏夜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指甲缝里渗出血。
控制台的警报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艾米丽颤抖着指向监控屏——裂缝闭合的位置，原本的金色纹路突然开始疯狂蔓延，像某种被唤醒的古老生命，正沿着墙面、地面，朝着三人的方向爬来。
苏夜抬起头。她看见程野染血的手掌里，半块棒棒糖正在发光。
而在那光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握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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