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霄步伐沉重的来到城主府后园,绣着云纹的靴底碾过青石板,惊起几只蛰伏的蟋蟀。那些墨绿的虫儿振翅跃入暗影,撞得叶上水珠簌簌滚落,划出银线般的轨迹,最终渗入刻着缠枝纹的砖缝里。
玄霄。
鎏金锦袍的城主负手立于圆内一侧,腰间羊脂玉佩随动作轻晃,发出清越声响。
这位半步灵圣强者的眉峰凝结着霜色,目光投向东南方那片翻涌的乌云——云层里隐约有暗红色流光游走,如巨蟒鳞片般狰狞。那些流光每隔七息便汇聚成鬼脸形状,张开的嘴里能看见幽绿舌信,分明是三阴搜魂幡在凝练煞气。
陈玄霄转身时,广袖带起一缕夜风,将石桌上的古籍掀开两页。泛黄纸页上,三阴搜魂幡五个朱砂字在烛火下泛着妖异光芒,字旁批注着癸水时三刻,魂门大开之际,幡动则魄散。他指尖抚过记载炼幡之法的段落,目光停留在取三阴之地,以童男童女心血为引,历七七四十九日祭炼的字迹上,喉间泛起一丝腥甜——无回城东南三十里的乱葬岗,正是古籍中记载的三阴交汇之所。
父亲曾见过实物?陈玄霄的声音压得很低。
城主伸手按住儿子肩膀,掌心灵力微涌,替他抚平紊乱的气海:三十年前随你祖父行走江湖时,曾见过类似法器。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像是从回忆的深潭中打捞往事,被搜魂幡扫中的士卒,皆成了行尸走肉,眼底只剩三个黑轮——那是魂魄被撕扯的印记。他们提着断刃往前走,直到心脏被自己的肋骨戳穿,都不会停下。
话音未落,天际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归墟塔方向腾起的紫色光柱,如一把刺破夜幕的巨剑,将漫天星斗都映得暗淡无光。陈玄霄瞳孔骤缩,只见光柱中浮现的塔身布满蝌蚪状符文,每道符文都在吞吐幽蓝鬼火,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塔内哀嚎。
灵劫境的灵识,果然能感应到塔内机缘。城主低语一声,突然伸手按住儿子后心,输入一股精纯灵力,那灵力如温玉般流入陈玄霄体内,在灵核中激起阵阵涟漪。
砰!
正厅方向传来轰然巨响,琉璃瓦碎落声中,一道血色幡旗破窗而入。幡面上绣着的骷髅头张开嘴巴,喷出十数道黑红色锁链,锁链上串着的人骨念珠哗哗作响,直取陈玄霄面门。少年身影一闪,在原地留下半片衣角,锁链擦着耳际掠过,在青砖上犁出深达尺许的沟壑,沟壁上瞬间爬满蛛网状的裂纹,渗出黑色黏液。
好个血煞门,竟敢夜闯城主府!城主袖中飞出三枚青铜令箭,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令箭尾部的红缨剧烈抖动,如燃烧的火焰。令箭上无回二字泛起金光,正是城主府法器。陈玄霄已趁势召回佩剑,那剑长三尺三寸,剑身吞吐的剑芒映得他脸色苍白——来者绝非普通长老,那幡旗上凝聚的煞气,竟如实质般压得人喘不过气,分明有灵圣境初阶的威压。
城主好大的口气。黑袍老者从屋脊跃下,脚下踏着的竟是由人骨拼成的阵图,每根指骨上都刻着字。他的幡旗上,骷髅眼窝里跳动着幽绿鬼火,随着呼吸明灭,灵尊陨落之仇,我血煞门岂会善罢甘休?何况......他忽然抬头望向归墟塔方向,嘴角扯出狰狞笑意,露出满口黑牙,塔内的逆命盏,本该是我门之物。
陈玄霄握剑的手微微收紧。他曾在《异宝录》中见过记载,逆命盏能逆转生死。
此刻再看老者腰间悬挂的三枚魂灯,正随着归墟塔的震动明灭不定,灯芯上的火苗呈现出诡异的紫色,显然与塔内宝物有感应。
父亲,他腰间魂灯与搜魂幡共鸣!少年剑尖挑起一片瓦当,灵力注入后化作利刃射向老者面门,瓦当边缘顿时泛起金色纹路,需先破他魂灯阵!
城主闻言双掌合十,身后浮现出丈高的金色法相。那法相手持巨锤,身着明光铠,正是无回城的守护灵。法相脚下的云纹泛起涟漪,挥锤砸向地面,青石砖下突然窜出根根石柱,石柱表面刻着镇字符文,如囚笼般将老者困在中央。然而血煞门长老只是冷笑,手中幡旗一展,漫天血雨倾盆而下,那血雨带着刺鼻的铁锈味,竟将石柱腐蚀得滋滋冒烟,符文光芒逐渐黯淡。
半步灵圣,终究是半步。老者指尖掐诀,幡旗上的骷髅突然睁眼,眼窝里涌出黑色烟雾,在空中聚成杀字,就让你见识下,真正的灵圣威压!
陈玄霄只觉心口一闷,仿佛有座大山压在丹田,喉咙里泛起铁锈味。他运转心法,心法口诀如清泉在脑海中流淌,勉强站稳身形,却见父亲的法相出现裂纹,金色灵力正被血雨一点点消融,法相的铠甲上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痕。忽然,他瞥见老者袖口露出的青色纹身——那是血煞门血引七重变的印记,纹身覆盖到肘部,说明此人竟已修炼到第五重,实力堪比灵圣境中阶。
玄霄,去归墟塔!城主突然喷出一口精血,精血在空中化作一道符篆,法相双手合十发出刺目金光,塔身周围的符文亮起,我以本命灵力镇住他,你带无回令去召集其他势力...
父亲!陈玄霄话音未落,便见老者手中幡旗暴涨十丈,血色锁链穿透法相胸膛,径直朝城主咽喉而去。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横剑挡在父亲身前,硬生生将锁链挡在三寸之外。锁链与屏障相撞,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火星四溅。
灵劫境巅峰,倒是有点意思。老者手腕翻转,锁链突然分叉,如毒蛇般缠住陈玄霄脚踝,锁链上的人骨念珠狠狠砸在他小腿上,发出闷响,不过蝼蚁始终是蝼蚁——给我碎!
剧痛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陈玄霄感觉骨骼在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寸寸断裂。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精血落在剑柄的星宿图上,发出耀眼光芒。储物戒中飞出一枚玉符——那是母亲留下宝物残片,残片上绘着半座青山,山间云雾缭绕。
残片化作青芒笼罩全身,锁链触及青光瞬间发出刺耳尖叫,竟被灼烧出一个个孔洞,黑色烟雾从孔洞中溢出,散发出腐肉般的恶臭。
玄霄,走!城主趁机拍出一掌,掌风带着沛然灵力,将儿子震退三丈,记住,归墟塔第......
轰!
话音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淹没。归墟塔方向的紫色光柱突然分裂,九道流光直射天际,每道流光都裹挟着古老符文,符文在空中排列成阵,隐约可见。陈玄霄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浮现出巨大的星图,二十八星宿的位置与塔身符文完全重合,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无回城。而在星图中央,隐约可见一扇青铜巨门缓缓开启,门缝中透出的灵气如潮水般涌来,带着泥土与松脂的气息。
入口要现了!老者惊呼一声,眼中闪过贪婪,瞳孔里映着青铜门的倒影,先取城主府所有人魂魄祭幡,再去抢塔!他挥动幡旗,血煞门弟子从四面八方涌入院落,每人手中都提着染血的弯刀,刀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镇魂咒,刀柄系着黑色布条,布条上写着血祭二字。
陈玄霄擦去嘴角血迹。
城主府乱了,而凌剑尘腰间的剑泛起寒气,所过之处瓦上结霜;炎烈掌心跳动着赤红火球,两人正朝着归墟塔靠近。
夜风中,那缕血腥气愈发浓烈,与芍药花香纠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陈玄霄在屋顶飞跃,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他能感觉到丹田处有热流涌动,那是即将突破到灵劫境巅峰的征兆,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灵力在经脉中奔腾,如江河入海般澎湃。
归墟塔越来越近,塔身符文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那些符文仿佛活过来一般,在塔身上游动,组成不同的图案,时而如展翅的凤凰,时而如盘旋的巨龙。
身后传来破空声,三名血煞门弟子持幡追来。为首的弟子脸上有刀疤,左眼蒙着黑布,腰间挂着三个葫芦,葫芦口飘出黑色烟雾。陈玄霄转身挥剑,剑芒化作道道寒光。
剑锋如流星般刺向刀疤弟子咽喉,弟子举幡抵挡,却见剑光如活物般穿透幡面,在他胸前留下伤痕,伤口处冒出青色烟雾,发出滋啦声。
你以为灵劫境就能抗衡我血煞门?又一名老者出现,竟是血煞门的长老,他身着暗红长袍,袍角绣着骷髅图案,气息比先前那位更强,如同一座压抑的大山,今日就让你见识,什么是灵圣!
大长老抬手一挥,一道血色光柱从天而降,光柱中隐约有无数冤魂嚎叫。陈玄霄只觉浑身一沉,仿佛被巨石压住,膝盖微微弯曲,地面的瓦片不堪重负,纷纷碎裂。他咬紧牙关,运转全身灵力,剑身再次亮起,与血色光柱抗衡。
就在此时,归墟塔方向突然传来龙吟般的声响,有流光从天而降,分别没入塔基的几个方位。陈玄霄只见塔门轰然开启,门内涌出的灵气风暴竟将血煞门弟子掀飞数丈,大长老的血色光柱也被冲散。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热流冲破阻碍,一股磅礴力量席卷全身——他突破了,踏入了灵劫境巅峰最后的屏障,距离超凡仅一线之隔。
突破的瞬间,陈玄霄感觉五感前所未有的清晰,能听见远处城主府的战斗声,能闻到归墟塔内飘来的古老气息,甚至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的灵力微粒。他低头望向自己的手,皮肤下有淡淡的金色光芒流转,那是突破到灵劫境巅峰的标志。
玄霄!城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欣慰和焦急,塔门已开,速入内寻找机缘,血煞门由我来挡!
陈玄霄握紧长剑,回头望了眼城主府方向。火光中,父亲的金色法相虽已残破不堪,但依然屹立不倒,发出耀眼光芒。
他转身迈向归墟塔,脚步坚定。塔门前的符文突然发出共鸣,在他脚下勾勒出复杂阵图,阵图上的符文缓缓转动,发出柔和的光芒。
塔内的景象与外界截然不同,第一层是一片云雾缭绕的空间,地面上刻着巨大的八卦图,八个方位分别摆放着不同的法器:乾位是一面青铜镜,坤位是一把玉尺,震位是一面战鼓,巽位是一支羽毛笔,坎位是一个玉净瓶,离位是一盏青铜灯,艮位是一块石碑,兑位是一个铜铃。
陈玄霄刚踏入八卦图,便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试图将他吸入某个方位。
八卦迷心,唯有本心可破。
乾位的青铜镜传来威严之意,坤位的玉尺带着公正之气,震位的战鼓蕴含战意,巽位的羽毛笔流露文气,坎位的玉净瓶散发慈悲,离位的青铜灯充满智慧,艮位的石碑透着坚韧,兑位的铜铃藏着机敏。
他静下心来,回想自己的使命:保护无回城,探寻归墟塔内的机缘。这些念头凝聚成一道光,指引他走向离位的青铜灯。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青铜灯的瞬间,灯芯突然亮起,照亮了前方的通道,通道尽头有一道阶梯,直通第二层。
与此同时,血煞门大长老望着归墟塔方向,眼中闪过阴狠之色。他挥手召回弟子,低声道:让他们先进去探路,我们稍后再动。归墟塔内的禁制,可不是那么好破的......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三阴搜魂幡,幡面上的骷髅头似乎比之前更加狰狞,眼窝里的火苗跳动得更加剧烈。
归墟塔的另一侧,凌剑尘和炎烈悄悄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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