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如白驹过隙,一晃十五年悄然流逝。
又是一年春回大地,阳光明媚,今日乃是礼部尚书杨元柏两位千金的及笄之喜,可谓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提及尚书府,全京城的百姓最先想到的,必定是礼部尚书杨元柏。
杨老爷在科举事务上备受天子重用,凭借着手中的权力,成为众多达官贵人竞相结交的座上宾。
而他嫡出的千金杨洛芳,更是声名远扬。
杨洛芳出落得秀美绝伦,身姿婀娜,气质端庄典雅,且才情出众,但凡见过她的人,无不交口称赞,她的美名在京城可谓是家喻户晓。
与杨洛芳一同举行及笄礼的,是与她同一天出生的杨程琳,这位乃是周氏庶出的女儿。
相较于以美貌与才情闻名京城的杨洛芳,这位庶出千金的光芒便显得黯淡许多。
杨程琳鲜少抛头露面,整日都似隐居般深居简出,还总是戴着面纱,给人一种神秘而杨怪的感觉。
虽说有人声称曾见过她的真实模样,断言她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但大多数人对此并不相信,反而更愿意相信坊间流传的说法——杨程琳是个胸无点墨的丑女,不然为何总是闭门不出,可不就是怕见人嘛。
此刻,尚书府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处处张灯结彩。
府中的下人们来来往往,脚步匆匆,正紧锣密鼓地为这场盛大的及笄礼张罗着。
“余管家,宾客们眼看就要到了,宴席都准备得如何了?”
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迈着细碎的步子从后院匆匆赶来。
她身着一袭玫红色袍袖,下罩金丝镶边的散花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头上挽着精致的圆髻,发间斜插着两支熠熠生辉的金叉,整个人显得华丽无比。
“周姨娘,您放心,都已经打点得妥妥当当,就等宾客们大驾光临了。”
余管家赶忙迎上前,恭敬地行礼应答。
自从杨夫人姜氏去世后,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便都交由周姨娘打理。
虽说她一直未能被扶正,但杨老爷也并未再娶,府中仅有她这一房妾室,加之她将家中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们自然也不敢对她有所轻视。
“那就好,今日宾客众多,老爷对两位小姐的及笄之礼极为看重,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周姨娘叮嘱完,便转身朝着杨洛芳的厢房走去。
厢房内,杨洛芳身着一袭橘色长裙,裙摆拖地,宛如流动的晚霞。
外披的白色轻纱,如云雾般轻盈,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更添几分如梦似幻的美感。
她的腰身被巧妙地紧收,将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被精心挽成飞蝶玉簪的样式,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更衬得小脸桃腮泛红,恰似三月盛开的桃花。
眉心那一点朱砂,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妩媚。
双眸明亮如秋水,肌肤雪白细腻,仿佛吹弹可破,整个人已从少女的稚嫩中蜕变而出,散发出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周姨娘一踏入房门,便看到了明艳照人的杨洛芳,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到底是姜氏亲生的,天生就带着这般倾国倾城的美貌。
再想想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若是能随了自己的长相,好歹也能落个标志,可偏偏生得一副平凡相貌。
“姨娘,您怎么过来了?”
平日里,杨洛芳若无事,对周姨娘一向客客气气,她自然不知周姨娘心中那弯弯绕绕的诸多心思,当然,她也懒得去揣摩。
“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我少不得要来看看,你收拾得怎么样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周姨娘围着杨洛芳缓缓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脸上堆满了笑容,“我就说,大小姐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这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岂是旁人能比的。”
周姨娘向来不吝于对嫡女的夸赞,毕竟往后还得靠着她呢。
“姨娘您就会取笑我。”
杨洛芳嘴上虽这般说着,但眉眼间却难掩得意之色,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极为自负。
“小姐,也就只有您不知道自己美成什么样了,全京城哪个姑娘见了您,不得心生妒忌啊。”
杨洛芳的丫鬟杏儿一边给周姨娘倒茶,一边笑着搭腔。
“你这死丫头,就你话多。”
杨洛芳佯装嗔怒,可那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
“对了,姨娘,程琳妹妹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我正打算过去瞧瞧呢。”
“我这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不如陪姨娘一道过去看看吧。”
杨洛芳说着,便亲昵地挽起周姨娘的手臂,两人说笑着往西阁走去。
杨洛芳心里其实很清楚,杨程琳无论哪方面都比不过自己,但她还是想要亲眼去看看。
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享受众人的赞誉,尤其是与妹妹一同出现时,那种极致的对比,总能让她内心产生一种强烈的快意。
远离前院的西阁,装饰得极为简朴,却也因此透着一种别样的安静。
靠近后墙的一间厢房内,一名女子正对着铜镜精心画眉。
她身着浅粉色束腰罗裙,颜色淡雅得近乎白色,仿佛是春日里最柔和的一抹云霞。
头上只用一根梅花簪挽起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却显得清新脱俗。
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抚过眉梢,那身影卓约娉婷,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杨洛芳乍一看到这身影,心中不禁一怔,从未发觉杨程琳的身材竟如此曼妙,单看这身影,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还隐隐透着一股书卷气。
这让杨洛芳心里莫名有些不畅快。
“银玉,面纱拿过来了吗?”
屋内的女子听到动静,以为是银玉回来了,便转过头来。
“见过姐姐,姨娘。”
杨程琳见是她们二人,赶忙起身行礼。
在天元国,妾室若未被扶正,即便亲生子女,也只能称呼其为姨娘。
“咱们姐妹之间,无需这般见外。妹妹今日这装扮,倒是格外好看呢,姨娘您说是不是?”
杨洛芳上前,亲昵地握住杨程琳的手,可当她看到眼前这张平平无奇的脸时,刚才心中的那丝堵塞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杨程琳脸色的皮肤略显暗黄,还布满了许多细小的麻点,额头上那块印记,即便涂抹了胭脂,也未能完全遮盖住。
这张脸实在是没什么出彩之处,在杨洛芳看来,丝毫不足为惧。
“姐姐您说笑了。”
杨程琳性子一向如此,对任何人都礼数周全,却又透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府里的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嗯,是比平常看着精神些,但和洛芳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呢。”
周姨娘刚看到杨程琳的身影时,也着实吃了一惊,还以为是神仙显灵了。
可等杨程琳转过头来,看到还是这幅熟悉的模样,不禁暗自嘀咕,自己刚才莫不是看错了。
“小姐,面纱拿来了。”
银玉一路小跑着回来,看到房里多了两个人,赶忙收起平日里的冒失劲儿,规规矩矩地向杨洛芳和周姨娘问了好。
“你平日里在你家小姐跟前,就是这副没规矩的样子吗?半点稳重都没有。”
周姨娘平日里就看不惯银玉,虽说她一门心思都放在巴结杨仲齐、杨洛芳以及处理家中事务上,但杨程琳到底是自己亲生的,看到身边伺候的人如此没个下人样,忍不住便要训斥几句。
银玉心中委屈极了,平日里这些人根本不待见自家小姐,这会儿却跑来装好人,可自家小姐从来都没把她当下人看待啊。
但她又不敢顶撞,生怕给杨程琳惹上麻烦,只能默默忍下。
“姨娘,教训丫鬟这事,我自己会做。”
杨程琳自进屋后,正儿八经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反驳自己的亲娘。
被女儿当众驳了面子,周姨娘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行行行,你自己管吧。”
此时,杨洛芳却抬手示意银玉过来。
她从银玉手中拿过面纱,亲自给杨程琳戴上。
“要不是母亲临终前再三叮嘱,一定要妹妹戴着面纱到十八岁,也不用这么麻烦了。也不知道那个什么远恩大师,是不是个招摇撞骗的……”
“大小姐,您疼程琳我们都知道,但这话可不能乱说。”
周姨娘一听,赶忙伸手轻轻拉了拉杨洛芳的衣袖,急忙打断她的话。
关于这件透着邪门劲儿的事,总归是不吉利的,还是不要提起为好。
“也是,今日大喜的日子,确实不宜说这些。我还有些事要找爹爹商量,就先去前厅了。妹妹,你等会儿可一定要准时过来啊。”
说完,杨洛芳也不等杨程琳和周姨娘回应,便带着婢女杏儿扬长而去。
杨洛芳自幼备受宠爱,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起话来不自觉便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这话也是在暗示,她此刻有要事需单独与父亲商议,让杨程琳和周姨娘别跟着。
周姨娘本想趁机嘱咐杨程琳,在行及笄礼时,好好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只求她能早点嫁人,也好摆脱这个“累赘”。
可刚刚被杨程琳气得不轻,这会儿也没了心情,只丢下一句“等会可别给府里丢人”,便也匆匆走了。
西阁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小姐,我都怀疑您是不是周姨娘亲生的,她对您简直是不闻不问。”
银玉看着周姨娘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银玉,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杨程琳其实对爹娘的态度早已看淡,或许曾经也在意过,但如今,那些情绪都已渐渐消散。
“可是小姐,她们肯定还会来找麻烦的。”
“银玉,你记住,咱们不主动招惹是非,但也绝不怕事。”
杨程琳目光坚定,神色淡然地说道。
“好的,小姐。”
银玉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家小姐年纪虽不大,做事却向来有自己的原则。
杨程琳平日里就喜欢守着西阁的一角,闲暇时看看书,跟着府上的师傅学些乐曲,日子倒也过得悠然自得。
以前母亲姜氏在世时,常常会来看她,还会语重心长地跟她说,这世间的情谊大多靠不住,一定要牢牢守住自己的心,才不会受到伤害。
就连去广福寺修行的清月姑姑也说,不必为情之一字伤心难过。
慢慢地,她也觉得这话在理,便愈发变得冷淡起来。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看不清人性。
就如她的姐姐杨洛芳,内心藏着一颗极度虚荣的心;又如她的父亲杨元柏,一心只想利用子女的婚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倘若有一天,这些人胆敢伤害到她,那……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去前厅了。”
银玉的声音打断了杨程琳的思绪。
杨程琳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想得有些出神。
“走吧。”
她整理好心情,与银玉一道,朝着宴席所在的前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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