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墓道口灌进来，夹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我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背上的包。陆凌川站在墓道前，手里的铜铃轻轻晃了晃，清脆的铃声钻进雾里，像在试探什么。那铜铃样式古朴，铃身上刻着细密的符文，像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宝贝，能镇住邪祟。他腰间挂着它，像是防身的护身符。老烟斗蹲在一旁，拿根树枝在地上划拉，嘴里嘀咕：“这地方的风不对，往里吸，像是有扇门开了，透着股死气。”
我盯着墓道，青苔爬满的墙上，壁画的红黑影子在手电光下晃动，画的是槐树、巫人、白骨，还有一张烟雾中咧嘴笑的人脸，眼神空洞又阴毒。这些画让我心里发毛，像极了传说里山鬼的模样，半人半兽，喜欢栖在槐木上，聚魂摄魄。我咽了口唾沫，问陆凌川：“这壁画真是怨气聚出来的？”
他没抬头，手指摸着墓道口的横梁，冷声道：“不是聚，是供。怨气重的地方，画能成灵，这壁画是巫人留下的影子，供奉山鬼用的。”他拍掉手上的泥，瞥我一眼，“别盯着看，魂盯着你，魂魄就丢了。”
“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嘴上硬，可手电光还是挪开了。壁画上的槐树枝条晃得更厉害，像被风吹，可这墓道里哪来的风？我心里一紧，槐树是阴木，能引魂聚怨，这画怕是活的。
老烟斗扔了树枝，站起来：“别吵了，进吧。墓道不长，可这门口有东西。”他拿手电照向横梁下，横梁底刻着一圈细小的符文，中间嵌着块青石，石面上有道裂缝，裂缝里渗出黑气，细得像头发丝。
“这是什么？”我凑过去，闻到一股腥臭，像血干了又泡烂的味。
“镇魂的玩意儿。”陆凌川蹲下，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在青石上轻轻刮了下。刀尖挑起一点黑渣，他捏在指尖捻了捻，“朱砂混了血，巫人常用的法子，封魂用的。裂了，说明里头的魂压不住了。”
“压不住会怎样？”我问，手不自觉攥紧刀柄。
“会跑。”他站起来，把黑渣扔进雾里，“跑出来就麻烦，魂没形，粘上谁算谁倒霉。轻则病一场，重则没命。”他顿了顿，冷眼看我，“你胆小，站后面。”
“少废话。”我瞪他一眼，可脚还是往后挪了半步。陆凌川冷哼一声，懒得理我，转身拿刀在青石上划了几下，黑气散开，像被风吹跑。他这手法干净利落，像懂破解怨气的路数。
老烟斗盯着他的动作，皱眉：“你这手艺哪学的？像是开地的路子。”
“管好你自己。”陆凌川头也没回，刀尖挑开青石下的缝隙，露出一块凹槽，里头嵌着个拳头大的铜环，锈得发绿。他抓住铜环一拉，墓道深处传来“咔哒”一声闷响，像锁开了。我心跳快了半拍，这铜环像是机关的枢纽，拉对了门开，拉错了怕是要命。
“门？”我探头，手电光扫进去，墓道尽头露出半扇石门，门缝里钻出更多黑气，像活蛇往外爬。
“不是门，是挡。”陆凌川拍拍手上的锈，“巫墓有讲究，石门挡魂也挡人。门后有机关，碰错了就出不来。”他从包里掏出一根红绳，绑在铜铃上，又在绳头抹了点朱砂，“魂跑不远，有这个，能压一压。”红绳朱砂的搭配，像是老法子里的引魂手段，辟邪锁魂。
他晃了下铃铛，声音低沉，黑气像是被压了下去，缩回门缝。我看他那副淡定的样子，忍不住问：“你这铃铛啥来头？跟墓里的像啊。”
陆凌川瞥我一眼，把铃铛挂回腰上：“说了，跟墓没关系。祖上传的，防身用。”他语气冷得像冰，明显不想多说。我怀疑这铃铛有来历，像是能震慑游魂的物件。
老烟斗插话：“行了，别问他，他那张嘴捂得比墓还严。咱们得赶紧，雾越来越浓，拖久了不好。”他拿手电照向石门，门面上刻着浅浅的纹路，像槐树根盘在一起，中间有张模糊的脸，闭着眼，嘴角却咧着，像在笑。这脸诡异得让人发毛，像传说里山鬼的模样。
“这脸……”我盯着那纹路，心里发毛，“跟壁画上的一样？”
“差不多。”陆凌川走过去，手指按在门上，“壁画是供奉，这脸是守门。巫人信山鬼有灵，刻在这儿镇魂，也防外人。门后有机关，碰错了就出不来。”
“怎么开？”我问，手电光扫过门缝，黑气又冒出来，像在喘。
“血。”他冷冷吐出一个字，从包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点红粉，洒在门缝里。红粉一沾上黑气，立马散开，门缝里的腥味更重，像血被烧焦了。这红粉像是炼过的朱砂，能破阴锁。
“这是啥？”我皱眉，捂住鼻子。
“朱砂，加了点东西。”他没细说，手按在门上的脸，轻轻一推。石门颤了颤，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地底有什么醒了。门缝慢慢裂开，黑气涌出来，裹着股冷风，吹得我后脖颈发凉。这动静像是地门开了，生死难料。
“慢点！”老烟斗喊了声，抓着我的胳膊往后拽，“这气不对，别吸进去！怨气入体，魂魄不保！”
我憋住气，退到墓道口，陆凌川却站着不动，盯着门缝，冷声道：“没事，魂没散开，只是怨气重。”他从腰上解下铃铛，往门缝里一扔，铃声响了几下，黑气缩回去，门缝彻底开了。这铃声像是能压怨驱邪的手段。
门后是条窄道，墙上爬满青苔，湿得滴水。尽头黑乎乎的，看不清多深。墙边还有几块碎石，石面上刻着模糊的符文，被水泡得看不清形状。
“怨气这么重，里头的东西还活着？”我低声问，手电光扫进窄道。
“活着倒不至于。”陆凌川捡回铃铛，抖掉上头的湿气，“魂锁在这儿，散不了，怨气就攒着。巫墓靠魂撑，山鬼未必在，可这些魂，够咱们喝一壶了。触之必有灾。”
老烟斗点头：“对。这才刚开始，里头还有坎。小心点，别碰墙，那些符文不干净，可能是引魂的，沾上就甩不掉。”
我盯着窄道，墙上的青苔像活的，慢慢蠕动。陆凌川带头走进去，背影冷硬，像块石头。我咬牙跟上，手电光扫过墙面，符文在光下晃了晃，像睁开的眼。墓道深处传来低低的嗡声，像有人在哼歌，又像风钻进骨头缝里吹。这声音让人心慌，像传说里山鬼的鬼歌，能勾人心智。
“这是什么声音？”我问，声音压得低。
陆凌川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一眼，眼底冷得像冰：“魂在动。别说话，走。”他加快脚步，我和老烟斗紧跟在后，墓道的腥味更浓，像血泡在水里发酵。石门后的窄道只是个开头，巫墓的秘密还埋在更深处，机关重重，步步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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