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远的手指触碰到那枚怀表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博物馆的灯光凝固在空气中，尘埃静止不动，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怀表表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指针逆时针飞速旋转，发出刺眼的蓝光。季明远想松开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像是被黏在了金属表面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一阵天旋地转后，刺耳的防空警报声突然灌入耳中。季明远踉跄几步，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青石板路，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远处传来隐约的炮火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某种焦糊的味道。
1937年8月12日——街角报童手中的报纸头版日期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可能...季明远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藏青色长衫，摸到了口袋里那枚依然温热的怀表。作为历史研究所的年轻学者，他对这个日期再熟悉不过——淞沪会战爆发前夕，上海即将沦陷的日子。
让开！支那猪！
一声粗暴的日语喝骂从身后传来。季明远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一股大力推搡到路边。几个穿着土黄色军服的日本士兵大摇大摆地走过，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其中一人故意用枪托撞向路边卖菜的老妇人，引起同伴一阵大笑。
季明远的血液瞬间沸腾。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却被一只枯瘦的手拉住。
年轻人，别冲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低声说，那些东洋鬼子正找茬呢，昨天这条街上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季明远这才注意到街道两边的商铺大多关门闭户，行人低头匆匆而过，空气中弥漫着恐惧。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这不是什么沉浸式历史体验，也不是恶作剧——他真的穿越到了1937年的上海。
季明远躲进一条小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掏出怀表仔细端详，发现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时间之砂，逆转命运。当他用手指轻抚这行字时，怀表的秒针突然停住了。
与此同时，巷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声。季明远抬头，看见三个日本兵拖着一名年轻女子向巷子里走来。女子旗袍撕裂，满脸是血，仍在拼命挣扎。
住手！季明远冲了出去。
日本兵显然没料到会有人阻拦，愣了一下后狞笑起来。为首的士兵举起步枪对准了季明远：又一个找死的支那人。
季明远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死亡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就在这一刻，他感到怀表在掌心剧烈震动，一股奇异的热流从手心蔓延至全身。
世界再次静止了。
日本兵扣扳机的动作凝固在半空，飞出的子弹悬停在空气中，女子惊恐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季明远震惊地发现，只有他自己能够移动。
他本能地扑向一旁，然后时间重新流动。
砰！子弹打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日本兵露出困惑的表情，显然不明白目标为何突然移动了。
季明远的心脏狂跳，但他没有时间思考。当第二个日本兵举枪时，他再次感受到那种奇异的热流。这一次，他主动触发了能力——时间变得极其缓慢，子弹像蜗牛一样向自己飞来。他轻松避开，冲到日本兵面前，夺下了步枪。
三个日本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己的枪托打晕在地。季明远喘着粗气，发现鼻血正从鼻腔涌出，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使用这种能力显然有代价。
谢谢你。女子擦去脸上的血迹，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是哪个部分的？身手不错。
季明远这才注意到女子虽然狼狈，但眼神锐利，站姿挺拔，绝非普通市民。我只是路过。他含糊地回答。
女子皱了皱眉，突然伸手摸向他的口袋：这是什么？
季明远来不及阻止，怀表已经被她拿在手中。当女子的手指触碰到表盘时，表针突然快速转动起来，发出微弱的蓝光。女子惊讶地松开手，怀表掉在地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女子后退一步，摆出防御姿态，日本人派来的间谍？
不！我只是...季明远刚要解释，远处传来更多日军的喊叫声。女子迅速捡起步枪，拉着他钻进巷子深处。
不管你是谁，现在跟我走。她的声音不容拒绝，除非你想被日军抓去做活体实验。
七拐八绕后，女子带他来到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前。她敲门的节奏明显是一种暗号。门开了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扫视他们后，才完全打开。
屋内昏暗潮湿，几张简陋的木桌旁坐着几个神情严肃的男女。墙上挂着上海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红蓝箭头和符号。
安娜，这是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站起身，目光如刀般刺向季明远。
路上遇到的，身手不凡，从三个日本兵手里救了我。名叫安娜的女子回答，但他身上有古怪，可能不是普通人。
季明远感到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带着怀疑和敌意。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必须说点什么。
我叫季明远，不是间谍。他顿了顿，决定说出部分真相，我有预知能力，知道明天日军会从虹口大举进攻，目标是闸北火车站。
屋内一片寂静。安娜和眼镜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闸北火车站是我们的秘密联络点。眼镜男子缓缓道，这个情报只有内部人员知道。你是怎么——
我说了，我能预知一些事。季明远打断他，而且我还能...他犹豫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像这样。
他集中精神，触发那种奇异的感觉。在其他人眼中，季明远的手突然变得模糊，茶杯凭空消失，又出现在桌子另一端。
屋内响起一片抽气声。安娜的眼睛瞪得极大：这...这是怎么回事？
某种时间操控能力。季明远擦去又流出的鼻血，虽然每次使用都会消耗体力。
眼镜男子突然拍桌而起：带他去见教授！现在！
安娜点点头，拉着季明远走向地下室。狭窄的楼梯尽头是一扇铁门，门后传来滴滴答答的无线电声响。
门开了，一个白发老人坐在满是指针和按钮的机器前，转过身来。当他的目光落在季明远手中的怀表上时，老人脸色大变。
时间之砂！老人颤抖着伸出手，我以为它已经永远消失了。
季明远惊讶地看着老人：你知道这怀表的来历？
不仅知道，我还曾经研究过它。老人示意他坐下，这是传说中的时间控制器，据说能赋予持有者操控时间的碎片。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生命能量——这就是你流鼻血的原因。
安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教授，你是说这个人真的能操控时间？
不仅如此。季明远下定决心，决定坦白，我来自未来。准确地说，是2023年。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淞沪会战、南京...所有的一切。
教授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么历史可以改变？
我不知道。季明远诚实地说，但既然我在这里，就必须尝试。
安娜突然抓住他的肩膀：证明给我们看。告诉我明天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
季明远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研究过的史料。当他睁开眼时，脸色变得苍白：明天下午三点，日军会轰炸南市区，目标是这座建筑。他们知道这里有个抵抗组织据点。
屋内一片死寂。教授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准备转移！通知所有联络点！
安娜却没有动，她盯着季明远：如果你真是从未来来的，那么告诉我——我们最终会胜利吗？
季明远看着她充满希望的眼睛，不忍心说出真实的历史。他握住怀表，感受到金属传来的微热：只要我们坚持战斗，希望就永远存在。
这不是回答的回答让安娜若有所思。她突然伸出手：欢迎加入我们，时间旅人。从今天起，你的代号就叫钟摆。
季明远握住她的手，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了。怀表在口袋中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他肩负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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