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既不是现役设备,也不是科研试制品——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体系。
“你到底是谁的零件?”他低声问道,声音在空荡荡的解剖室里回荡。
尸体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颅骨被小心地剖开,硬脑膜像蝉蜕一样被剥离。
死者是三个月前在城东废弃工厂发现的“林知夏案”疑似替身之一,身份一直无法确认。
沈默坚持要进行复检,说“死人不会撒谎,但凶手会伪造死亡”。
张立群起初以为那是他的偏执,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所有的判断。
他看向胃内容物分析报告。
镇静剂的成分高达致死量的三倍,而且代谢曲线显示,最后一次摄入距离死亡超过了48小时。
这意味着——她并非当场遇害,而是被长期控制、喂药,维持生命体征,然后在精确的时间点被转移到抛尸现场,伪装成“新鲜命案”。
“这不是谋杀……是一场表演。”张立群喃喃自语,“一场给活人看的死亡直播。”
他摘下目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窗外夜色浓重,殡仪馆B区只有这一间还亮着灯。
他忽然想起沈默说过的一句话:“如果尸体说了谎,那就去听它没说出口的部分。”
他重新戴上手套,把芯片放进密封袋,拨通了林知夏的电话。
无人接听。
与此同时,警局接待室的灯光忽明忽暗。
陆天宇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台老式DV摄像机,外壳磨损得很严重,胶带的边缘已经发黄。
值班警员试图拦住他,但被他眼中的血丝震慑住了。
他不是来报案的,他是来还债的。
“我要见沈默,或者林知夏。”他声音沙哑地说,“我有东西……她们都忘了,但我记得。”
半小时后,沈默赶到了。陆天宇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了DV。
画面剧烈晃动,火光冲天。
那是十年前林家火灾当晚的真实记录。
镜头里,浓烟滚滚,消防车的鸣笛声和人群的惊叫声混杂在一起。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冲出了火场,是林知夏的母亲。
她的白色裙子被火星烧出了几个洞,头发焦黑,但她死死地护着怀中的孩子。
可镜头一偏,角落里还蜷缩着另一个身影。
小女孩趴在地上,满脸烟灰,眼神空洞。
她既没哭,也没动,像一尊被遗弃的泥塑。
“那是……钱小棠?”沈默的瞳孔骤然缩小。
录音中,沈雨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你们两个都要活下去……一个替我说话,一个替我爱……答应我,永远不要让真相熄灭。”
画面戛然而止。
陆天宇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天之后,知夏就开始记不清事情了。医生说是创伤性失忆。而钱小棠……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她被送进了心理康复中心,成了‘沉默的幸存者’。”
沈默盯着屏幕的最后一帧,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沈雨晴左手戴着一块老式机械表,表盘破碎,指针定格在——3:17。
他的记忆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韩秋,那位在第七案现场自杀的AI工程师,曾留下一段加密日志:“终端激活依赖心跳频率匹配,每日3:17,持续23分17秒,为最佳同步窗口。”
而现在,钱小棠每天凌晨三点准时消失,连接地下三层节点,时长正好是23分17秒。
这是巧合?还是设定?
他猛地抓起手机,拨通了李慕白的电话。
“查一下心理康复中心地下三层,过去七天的电力数据。我要知道,有没有异常断电记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哥……你猜对了。”李慕白声音颤抖地说,“每天凌晨3:17,该区域都会从市政电网脱离,切换到独立供电系统。持续时间——23分17秒。像是……有人在屏蔽什么。”
沈默站在原地,寒意从脊椎一路窜上后脑。
芯片、镇静剂、录像、时间点、独立供电……所有的线索就像碎镜片,正缓缓拼合成一面扭曲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凶手的脸,而是他们所有人被精心编排的“存在”。
他忽然明白了张立群为什么坚持复检尸体。
因为只有尸体,不会被数据篡改。
只有物理的痕迹,能对抗一场用记忆和时间编织的谋杀。
他转身冲向电梯,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林知夏必须知道这些。
而此刻,实验室的灯还亮着。
林知夏坐在终端前,面前是无数行滚动的代码,但她已经不再看屏幕了。
她拿起一支笔,翻出一本旧笔记本,纸页泛黄,边角卷曲。
她开始画线、标点,连接时间轴和案件坐标。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某种古老的仪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地觉得——当所有的数据都可能被污染时,唯有手写的轨迹,还属于真实的自己。
她的笔停在了某一处,眉头微微蹙起。
如果把所有案件的发生时间,按照情绪波动模型投射……会形成一个闭环。
一个,像心跳一样的闭环。
林知夏的手指停在纸页上,笔尖悬着一滴未落的墨。
那条横贯时间轴的曲线,像心跳,像呼吸,像某种沉睡已久的召唤。
她盯着“情绪峰值”与“案件坐标”的交汇点——每一个都精准落在她童年记忆里母亲轻拍她背脊、哼唱摇篮曲的时刻。
三岁那年发高烧,母亲整夜守在床边;六岁被同学欺负后躲在储物柜里,是母亲找到她,抱着她说了整整半小时的悄悄话……这些时间点,竟然与连环案的爆发节奏完全吻合。
她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发闷。
这不是巧合。
这是复刻。
她的记忆,成了凶手编排杀戮的时间表。
窗外夜风骤起,实验室的窗帘被吹得翻卷如招魂幡。
她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取出那本从火灾废墟中抢救出的日记残页。
纸张焦黑蜷曲,边缘像枯叶般碎裂。
她戴上棉质手套,小心翼翼展开,目光落在背面那行用蓝黑墨水写下的字迹:
“B07不是我。”
她一直以为这是母亲临终前留下的警告。
可此刻,她用放大镜细细比对墨水渗透层——“我”字的笔画下方,纸纤维的染色深度明显浅于其他部分。
墨水没有自然晕染,而是浮在碳化表面,像是后来补写的。
有人篡改了遗言。
是谁?
为什么偏偏改一个“我”字?
她忽然想起沈默曾说过:“身份不是由名字决定的,是由谁记得你、如何记住你决定的。”
如果记忆可以被植入,笔迹可以被模仿,甚至连死亡都能被伪造……那么,“林知夏”这个存在本身,是否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覆盖?
她闭上眼,试图回溯火场那天的细节。
但她什么都抓不住。
只有灼热的风,和一只冰冷的手,将她从黑暗中拉出。
与此同时,城东旧址的荒地上,沈默正蹲在一块斑驳的石碑前。
“林宅旧址”四个字已被风雨磨蚀得模糊不清,地基被水泥封死,杂草从裂缝中疯长。
他用手电筒一寸寸扫过角落,忽然在砖缝间捕捉到一丝反光。
他掏出小刀,一点点撬开碎石,刮下一片烧熔变形的金属薄片。
学生胸牌。
市立第一中学。
姓名栏模糊,但学号依稀可辨:B07。
钱小棠。
背面刻着一行极细的小字,像是用针尖一笔笔划出来的:
“你说的话,我会替你活下去。”
沈默的手指僵住了。
替谁活?
替林知夏?
他脑中轰然炸开——那晚DV录像里,两个孩子。
一个被母亲抱走,一个留在原地。
医生说林知夏因创伤失忆,而钱小棠自此失语。
但如果……被救走的是钱小棠,而真正活下来的“林知夏”,其实是那个沉默的女孩呢?
那他身边这个林知夏……是谁?
他猛地想起芯片编号“B07Δ”——Δ是希腊字母德尔塔,常用于标记变量或偏差值。
B07,是基准?
还是失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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