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趴在马背上干呕,喉咙火辣辣地疼,昨晚上偷喝的村醪混着麦饼渣糊在关羽新换的鞍鞯上。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把马鞍当痰盂用了——穿越过来半个月,他算是明白了,这年头连吐都得看老天爷脸色。
“四弟瞅准道儿没?”张飞的大嗓门震得树叶子直掉,“你他娘说诸葛亮住城西茶馆后巷,咱可绕了三圈了!”
“三哥别急!”张伟抹了把嘴角,回想穿越前在茶馆蹭听《隆中对》,说书先生把诸葛亮吹得神乎其神:“身长八尺,面如冠玉,飘飘然有神仙之概...”他咂摸着嘴里的麦饼渣,冲正在饮马的张飞嚷嚷:“三哥,咱们要找的定是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放屁!”张飞一抖缰绳,惊得的卢马扬蹄嘶鸣,“俺看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酸儒!”
张伟脑子里拼命回想茶馆说书先生讲的段子,“那老梆子说隆中茅庐靠山脚,门前有棵歪脖子枣树...”话没说完,前头山道上真冒出棵歪脖子树,树杈上还挂着半截破草鞋。
来到村口,正撞见个扛柴老汉。张伟整了整歪斜的深衣,学着戏文里的腔调作揖:“老丈,敢问诸葛孔明先生仙居何处?”
老汉眯眼打量这群带刀客,柴捆”咚”地砸在地上:“孔明?你说诸葛家那个尿炕精?”枯枝似的手指戳向篱笆院里撅腚玩泥巴的垂髫小儿,“昨儿个还把我家鸡窝捅漏了!”
张伟顺着手指望去,鼻涕娃正把稀泥糊在篱笆上,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大江东去浪淘尽...”他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枣树:“这...这他娘是诸葛亮?”
“四弟莫不是消遣俺们?”关羽丹凤眼斜睨过来,刀穗上的红缨无风自动。关羽虽未开口,但摩挲刀柄的手已青筋暴起。
“等等!定是同名同姓!”张伟急得满脑门汗,冲进院子揪住个洗衣妇人,“大姐,咱们找的是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诸葛亮,人们称他为欧龙先...”话没说完,妇人扬手泼了盆脏水:”读书人?我家亮儿昨儿才把《急就篇》撕了糊风筝!”
张飞笑得丈八蛇矛直颤:“四弟好眼力!这奶娃子的仙风是尿骚味,道骨是鸡骨头吧?”刘备轻咳一声,眼底却漾着笑意。
张伟涨红着脸蹲到泥娃跟前,掏出半块麦饼诱哄:“小崽子,知道三分天下怎么解吗?”娃子一把抓过麦饼,在泥地上画出三个歪扭的圈圈:“天下分三块,就像麦饼掰三瓣!”
关羽突然“咦”了声。张伟定睛细看,那三个泥圈位置竟暗合益州、荆州、扬州分野,最小的泥圈里还插着根鸡毛——恰是蜀地锦官城的方位。
“小郎君画得甚好。”刘备翻身下马,玄色鹿皮靴陷进溪边软泥。那孩子闻声抬头,额前碎发沾着草屑,鼻尖还蹭着块泥斑,与寻常农家稚子无异。
“那...那你说说当今天下大势?”张伟嗓子发干。娃子用沾满泥巴的手指向北方:“洛阳光屁股皇帝...”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鼻涕泡糊在代表司隶的泥块上。
张飞的笑声戛然而止。刘备蹲身轻抚娃子总角:“小郎君可知光屁股皇帝是何意?”稚童眨巴着眼:“前日里正说,雒阳宫里的贵人连绢裤都穿不上啦!”说着突然扒开裤裆,露出半拉屁股蛋:“就像我这样!”
众人穿行沟垄间,稚童忽然拍手嬉笑:“爹爹的棋盘被踩乱啦!”张伟脚下一滑,险些栽进灌水的沟渠。回首望去,方才走过的路径竟与四十年后诸葛亮“八阵图”暗合。
茅檐下,诸葛珪斟着茱萸茶:“小儿顽劣,让诸位见笑。”那孩子正趴在刘备膝头,把玩着他腰间玉佩,涎水将“汉室宗亲”的金线洇得模糊。张伟注意到孩子右耳后有粒红痣,与《襄阳耆旧记》所述”孔明耳后有朱砂痣”悄然吻合。
“小郎君可曾读书?”刘备轻抚稚童总角。孩子仰起糊满麦饼渣的脸,掰着手指嘟囔:“阿爹教天地玄黄,隔壁黄叔教关关雎鸠...”
暮色渐沉时,稚童扯着张飞虬髯嬉闹。张伟独坐柴扉前,忽见沙地上歪斜画着个“亮”字,旁边还有未干的指痕。他浑身剧震,耳边传来诸葛珪的叹息:“此子生辰恰逢荧惑守心,恐非吉兆...”
稚童突然将泥手按在张伟掌心,奶声奶气哼起古怪童谣:“甲子年,苍天死,穿黄衣,戴黄巾...”张伟如遭雷击,这调子竟与二十年后黄巾军传唱的谶语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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