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金属穹顶外，阳光正透过香樟树的枝叶织就碎金般的帘幕。
警察在已经收到上层通知的情况下，还是足足为难了穆子诩一行人一夜。
这说明那些黑帮成员同样找到了那群官僚，并且正在筹备新的阴谋。
穆子诩一行人走出机场大厅时，墨镜镜片映出前方树荫下那个颀长的身影——所谓的A先生裹着深灰风衣，领口处露出的绷带边缘泛着陈旧的米黄色，宛如一截被岁月啃噬的枯骨。
他背对着光，皮鞋尖碾过一片枯叶，发出细碎的脆响，整个人像一幅用阴影勾勒的素描，轮廓边缘氤氲着不真实的雾气。
“上层的通知九点就到了。”随行的副官压低声音，战术靴在水泥地面碾出焦躁的痕迹，“我们和那个绷带怪人真的没有——”
话未说完，穆子诩忽然抬手指向A先生的方向。空气里骤然泛起灼热的涟漪，仿佛有看不见的熔炉开始运转。
香樟树的叶片在高温下蜷曲成焦黑的卷边，地面的杂草滋滋冒着青烟，无数橙红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在A先生脚边凝聚成拳头大小的火苗。
“元素亲和度真令人惊叹。”A先生甚至没来得及转身，火焰已顺着他的裤管攀爬而上，在风衣上绽开妖冶的橙红色花朵。
穆子诩看着那具在火中扭曲的人形轮廓，听着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混着绷带燃烧的焦糊味，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宅看见的焚纸仪式——同样跃动的火光，同样转眼成灰的虚妄。
两辆雪佛兰Cheyenne停在货运通道口，哑光黑的车身覆着蛛网般的防弹钢板，轮毂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泥渍，像是刚从战场归来的战马。
芬格尔正趴在地上用军用手电筒检查底盘，金属部件在他掌心敲出笃笃的响；苏茜则半跪在驾驶座旁，战术匕首划开座椅皮面，仔细检视内部是否藏有追踪器。当穆子诩走近时，四个守车的士兵几乎是踉跄着扑过来，他们的M4步枪背带在肩头勒出深深的红痕，汗水顺着下巴砸在战术背心上，洇开深色的云团。
“他...他说有将军的手令！”最年轻的士兵喉结剧烈滚动，“我们检查过证件，但是那上面的钢印...”
他忽然噤声，目光游移向燃烧的方向，那里只剩一堆仍在冒烟的灰烬，在微风中轻轻颤抖。
穆子诩摘下墨镜，用指尖蹭去镜片上的一点灰——那是刚才火焰爆燃时溅起的碎屑。他的指甲在玻璃上刮出细响，惊飞了树梢一只休憩的麻雀。
车队驶入三大黑帮的实际控制区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夕阳正把地平线染成铁锈色。道路两旁的废弃房屋如同龋齿般参差不齐，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窝，窗框上的铁皮在风中哗啦作响。
穆子诩忽然注意到路边歪倒的路牌：“距离州界还有17英里“，数字“7“的下半部分被利器划去，变成触目惊心的“11“。
更诡异的是地面上的痕迹——轮胎印深达半英寸，交织成密如蛛网的图案，而在这些车辙之间，分布着形似熊掌却大如洗脸盆的爪印，五根趾头末端的钩状突起清晰可见，仿佛有某种巨物曾在这里激烈追逐。
尖锐的哨声从天际线传来，像一把生锈的刀刮过玻璃。芬格尔猛地抬头，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瞳孔里迅速扩大的黑影——那不是云，是遮天蔽日的鸟群。金雕展开的翼展足有三米，原本覆盖羽毛的部位如今布满青灰色鳞甲，阳光掠过它们翅膀边缘的骨刺，折射出冷冽的幽光。
当第一只金雕收起翅膀如陨石般俯冲时，苏茜已经拽着诺诺滚到车底，子弹上膛的咔嗒声与利爪刮擦车顶的刺耳声响几乎同时响起。
“它们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士兵的喊声里带着哭腔。穆子诩从车底缝隙望去，只见一只苍鹰的爪子穿透车顶钢板，正在疯狂搅动，碎屑如雨点般落下。
忽然，地面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先是细碎的沙粒跳起，接着整段路面开始起伏，仿佛地下有巨型生物在翻滚。当第一只美洲狮跃过路边围栏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它的脊背隆起如小山，皮毛下凸起的鳞片状硬块割裂皮肤，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组织，眼睛里跳动着诡异的金色光斑。
“散开！组成防御圈！”穆子诩的战术靴碾过一只破土而出的黑色王蛇，那蛇的鳞片比硬币还大，信子吐出时发出嘶嘶的电流声。
他抽出腰间的手枪，炼金子弹闪过，一只扑来的灰熊在半空中僵直坠落——它胸前的毛发已被烧成焦黑，露出下面金属质感的骨骼。
远处，毒贩据点的废墟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随即被一阵骨骼断裂的巨大声响淹没。苏茜忽然指向某个方向：“看！那些爪印在动！”
众人这才惊觉，地面上的巨型爪印正在缓慢延伸，湿润的泥土里渗出淡绿色的黏液，沿着爪痕边缘生出细小的吸盘。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鸟群改变了阵型，开始围绕车队盘旋，翅膀拍打声汇集成压迫耳膜的声浪。穆子诩摸了摸耳麦，里面只有沙沙的杂音——通讯被干扰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金色的纹路在跳动，那是龙血的预警。
忽然，远处的山脉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不是地震，而是某种集体奔行产生的次声波——地平线边缘涌起黑色的浪潮，最先闯入视野的是三只美洲狮，它们的肩高足有两米，脊背处凸起的骨刺如碎玻璃般参差不齐，每根骨刺尖端都凝结着暗褐色的黏液，随着奔跑在空气中拖出长长的痕迹。
“看它们的关节！“芬格尔的枪响惊飞一只低空盘旋的改造金雕，子弹擦过美洲狮的侧腹，竟在鳞片上溅出火星。原本覆盖着软毛的前肢已完全被青灰色鳞甲覆盖，每片鳞片都呈锯齿状，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肘关节处伸出的骨刺足有三十厘米长，如同天然的匕首，在地面犁出深达半尺的沟壑。
当它们张开嘴嘶吼时，穆子诩看见它们的犬齿已变成弯曲的倒钩，口腔内部布满肉色的吸盘，随着呼吸一张一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湿腻声响。
灰熊的变异更加恐怖。它们原本厚实的皮毛下鼓起一个个肉瘤，破裂后露出下面堆叠的鳞片，那些鳞片呈六边形，紧密排列如中世纪骑士的链甲，阳光照射下折射出诡异的虹彩。
一只灰熊挥动前掌砸向装甲车，金属外壳瞬间凹陷，掌背上的骨刺却如弹簧般弯曲后反弹，发出铮铮的金属鸣响——原来这些骨刺内部中空，充满暗红色的液体，随着肌肉收缩会像液压杆般膨胀。最骇人的是它们的眼睛，虹膜已完全被金色纹路覆盖，瞳孔收缩成竖直的细线，如同爬行动物般毫无感情。
黑色王蛇则像流动的噩梦。它们的身体比普通王蛇粗三倍以上，鳞片不再是平滑的椭圆形，而是进化出尖锐的棱脊，每移动一步，鳞片相互摩擦发出砂纸打磨金属的刺耳声响。头部两侧伸出两根弯曲的骨刺，尖端有毒液不断滴落，在地面烫出缕缕青烟。
当一条王蛇突然昂首立起时，穆子诩看见它的下颌可以张到一百八十度，喉咙深处蠕动着类似章鱼触手的结构，末端布满细小的利齿。更诡异的是，它们的鳞片下似乎有独立的神经系统，即使被切成两段，前段仍能凭借鳞片的蠕动继续攻击，后段的骨刺则如豪猪的棘刺般射出，穿透士兵的战术护甲。
这些生物身上的异化器官并非随机生长，而是呈现出某种精密的战斗设计：美洲豹的尾椎末端进化成骨锤，甩动时能带起致命的风压；灰熊的肩胛骨处凸起的骨刺形成天然的防护盾；王蛇的鳞片间藏着分泌麻醉液的腺体，爬行过的地面会留下荧光绿的痕迹。
当它们冲锋时，骨刺与鳞片碰撞出的声响如同铁匠铺里的锻打声，混合着嘶吼与嘶鸣，组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进行曲。
穆子诩射中一只美洲狮的眼睛，却惊恐地发现那生物竟没有痛觉，反而加快速度扑来，骨刺在阳光下划出寒芒。他这才意识到，龙血改造不仅强化了肉体，更摧毁了这些生物的痛觉神经——它们是真正的活体兵器，唯一的使命就是撕碎眼前的一切。当第一只灰熊的利爪即将触及他面门时，他闻到那生物身上散发的气味：混合着腐肉、铁锈和龙血特有的硫磺味，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
而他们即将面对的，恐怕远不止是一群被改造的野兽——当他看见远处废墟中闪过的类人虚影时，那个念头变得格外清晰：真正的猎人，或许才刚刚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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