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山昆明湖,王五与陆廷灿加代白冰冰相对而坐。
大侠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汗透浃背,此时却是异常冷静传说陆先生每逢五十都到这玉泉山测试水质轻重,王五特来拜访。双手一拱,仍然是江湖规矩。
陆廷灿也回之一礼虚名所累,受之于皇室指派。但不知大侠这是受谁所托?这古茶种要护送往何处?倭寇又怎会知晓?
王五回忆道那是前日,我正在镖局后院练刀,一套刀法练完,正觉浑身燥热,耳听得前堂传来争吵,我收刀前往一看——一队义和团拳民正围着镖车叫嚷:“洋货当焚!这铁皮箱子定是装了大毛子的邪物!”而我镖旗旗杆下立着个瘦高道士,正是我的旧识——武夷山止止庵的玄真道长。
“王总镖头,这趟镖,非你不可。”玄真拂尘一扫,露出身后紫檀木箱。箱角包铜,雕着陆羽烹茶图,锁孔形如茶芽。我手抚铜雕,心中一动:这莫非是“武夷山的‘和敬真种’?”
玄真道长颔首:“八国联军破了天津,东洋人混在联军里,要夺这茶种。若让他们得了去,嫁接在富士山的硫磺土……”道长话未说完,街口突然传来洋枪炸响。我顺势一搂道长卧倒,子弹擦着道长发髻飞过,钉入镖旗木杆,旗面“源”字崩开棉絮,道长的发髻也散了。
我赶紧将道长让进中堂,听他叙说原由:原来这茶道与功夫同源。道长指着茶案说:你看这茶道二十四器的摆放方位,是否暗合奇门遁甲阵法;这茶针仿似判官笔点、挑、刺,精准至毫厘;茶则像否量天尺招数拍、压、扫,劲透三尺;茶巾类乎流星锤软索,使招缠、绞、卸三字诀四两拨千斤;紫砂壶就是流星锤,利用旋腕抛掷运用。
道长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习武多年又行走江湖还从未有如此细致之观察!
而武夷岩茶有三道火工艺,其中暗含着呼吸控制之法:初焙(文火慢炖):腹式呼吸(每分钟6息);复焙(武火急攻):逆腹呼吸(气冲百会);炖火(阴阳调和):胎息法(毛孔呼吸)——这又对应形意拳明劲、暗劲、化劲三重境界。
我赶紧事之以礼:道长所言,令我大开眼界,不知与这和敬真种有甚干系!
干系甚大!道长正色道:不瞒贤弟,这茶种须用玉泉山水和东洋富士山顶之雪水共煮之,可解得茶道之秘。这茶种原藏于药王庙地宫,唐代建时就藏于其中,不知这东洋人如何得知!事关中日茶道精神传承,这东洋人就想趁机掳了去!幸未得手!
既如此,这趟镖我王五走定了!
不过贤弟此事已经走漏风声,你看这义和拳白莲教,说不得里面混了洋人探子!送镖地是往南,可出北门先往北走,也好避开洋人和拳民。
于是今日我镖队出阜成门,绕道太行。谁知这东洋人料的机先,预伏杀手团在此,让我镖局吃了大亏!
陆廷灿忧心忡忡道大侠此去路途遥远,又有洋人拳民作乱,吉凶难测啊!且又闻得直隶河南大旱,灾民无数,只怕到时见得财物必会疯抢!不妨购得两车粮食到时分发,或可得到生机!
受教了!王五施礼道就此告辞!
大侠且慢!陆廷灿出言道这两位小友乃从未来而来,专为寻找茶道真义!既然古茶种在此,二人想追随你走这一遭,或许能寻得茶道先机!
未来?王五显然理解不了那是什么地方?与那黑龙会是一起的么?
不是不是不是加代赶忙解释,我们是中国人,黑龙会是日本侵略中国时成立的黑社会组织,专门为军方提供情报和暗杀的!
中国?那是什么国?日本就是东洋么?还要侵略是啥?是打仗么王五一连串问题。
这个……加代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大侠!白冰冰说道反正我们是自己人,其余事等等到路上再跟你慢慢细说
光绪二十六年秋,直隶顺德府。
官道两旁的榆树皮已被剥光,露出白骨般的树干。源顺镖局的十二辆镖车在龟裂的黄土路上吱呀前行,车辙印里竟然渗着暗红的血渍——那是昨日饥民争抢观音土时踩死的幼童留下的。
王五勒马驻足,鹰隼般的目光望向远处,土坡上三百余饥民如秃鹫般蹲踞坡顶,破袄在秋风中翻飞,露出根根肋条分明的胸膛。最前排的老人以木棍挑着破碗,碗底结着黑褐色的草根糊。
总镖头,绕道吧。镖师邓魁手中握紧汉阳造,听说前日保定府的运粮队,就是在这段路被扒得只剩车架。
王五未答,转头看向篷车。加代白冰冰正用银针挑开《茶经》残页的霉斑,白绢手套上还沾着朱砂批注。她忽然抬头,惊喜喊:东南三里,有活水。
未时三刻,镖队停在一处废弃茶棚。
棚柱上清泉茶舍的斜挂着匾额,棚子内的八仙桌灰尘足有一寸。陈三姑踢开桌下几只老鼠的尸体,忽然看见青砖缝里嵌着半枚东洋铜钱,警惕发声:总镖头,这地方不干净。
白冰冰已蹲在井边。辘轳绳仿佛朽断已多年,井口却干干净净无杂草——分明常有人用。她解下腰间丝绦系住茶盏,垂入井中约有三丈,提上来时盏底沉着层碧色苔藓:是活泉!但被人下过芒硝。
话音未落,土坡之后转出个瘸腿老汉,肩上扁担挑着两桶浑水:各位爷,一碗水换一撮粮,公道买卖。
王五的刀鞘压住水桶:老丈可知这井水喝多了会瞎眼?
老汉浑浊的眼珠一转,突然扯开嗓子嘶喊道:黑心镖局霸占水井啊!坡顶上的饥民如饿狼群一般蜂涌而下。
三百多双枯手张着黑手指朝着镖车奔去,陈三姑的流星镖在指尖疯狂打转,心中犹疑不决。
且慢!加代掀开车帘,怀中抱这一个粗陶大瓮,这是隋代《救荒本草》所载观音茶,各位可分而饮之。
饥民门哄笑,露出满嘴黄牙。一个打着赤膊的汉子劈手便来夺瓮,却看见瓮中尽是些枯枝败叶。白冰冰赶紧取火折子点燃瓮底,霎时间异香弥漫。加代拿着长柄勺搅动瓮中沸汤:野艾、车前子、榆树皮各三成,桑叶、槐花各两成——此茶喝一碗可抵半日饥饿!
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啜饮,混浊的老泪坠入陶碗:是……是俺娘当年煮的观音泪!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三百多只破碗次第举了起来。王五握刀的手渐渐松开,他看见饥饿的幼童捧着碎碗接茶渣,几口就吞咽完了,舌尖把碗沿舔的干干净净!那模样像极了幼年乞食的自己。
月亮挂上路边枯树枝丫,镖队决定在茶棚残垣宿营。
加代借着篝火修补《茶经》残页,众人依次而坐,王五问道这位小友……额公子,你们从将来而来,可知这大清国如何了?王五又有甚遭遇?
大侠不必客气,叫我加代即可。我们是从中国而来,跟随一众大师穿越回唐宋明清寻找茶道真义。这大清腐败透顶,太后和官员们不顾百姓疾苦,只管自己官位和享乐,最终被革命党给推翻了。后来各地军阀割据,为了地盘又争斗不已,把个大好河山弄的支离破碎,国人离心,让日本就是东洋人乘机而入,侵略我国,最终差点亡国!最后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建立在新中国!现在的中国国家兴盛,人民安居乐业,国力比之盛唐都强盛!加代用尽量简单的话语叙述了二百多年的历史。
看来说书三国演义开篇第一句说的对啊,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啊!只是这打来打去,老百姓可是受苦受难了!王五不改大侠本色,依然心系百姓不知这史书上可有我王五薄名?又是怎么抒写的?
加代感叹道史书记载的没错啊!史书上说前辈您救苦扶危,不失为大侠风范!尤其是为了支持维新,舍生取义,靖赴国难!从容就义以后天津的霍元甲大侠亲自为您收尸!百姓赠您两块匾额:德容感化,义重解骖,青史留名啊!”
哈哈哈……王五大笑不止王某学武一为强身健体打抱不平,想不到却是为国捐躯!好好好……
加代想了想,犹豫问道大侠既然知道后果,来日革命维新,还能奋不顾身?
哈哈哈……加代小友,你小看我王五了。侠之大者,为民为国,正是死得其所,岂有缩头之理!何况又有霍兄为我料理后事,此生不悔!说到激动处,王五拔出大刀,舞将起来!但见刀光闪闪,风声嚯嚯,端的是水泼不进,飞针不破!
好!众人大声叫好!
舞毕王五擦了擦汗,重又坐下,疑惑问道那两位为何来这水深火热之中?难道未来这茶道端断了不成?
非也!加代受了感染,也掉起了书袋这茶道传到清朝,已非大夫文人所专享,贩夫走卒亦可于茶棚之中品茗。这本是好事,然则流传日久加之国难不断,茶道精神出现断层,唐宋时茶道之真义已经荡然无存!我两人本为陆家之后,为寻找茶道真谛这才穿越而来!
那你们又怎生回去?王五道难不成那止止宫有什么机关?
那倒不是!陆先生只告诉我们,待到茶种送到自然有我们的机缘!加代说到。
哦,既如此,我们必须将这趟镖送到?王五自信的说道,那你又怎知这茶粥来历?
加代轻叹道:嘉靖年间,武夷山僧以茶粥赈灾,救活万人,却在地方志中被斥为妖僧。王五擦拭厚背刀,嗡声问道:因这茶粥让人三日不饿,官府怕灾民不纳粮?
不,白冰冰纤指指向残页朱批,是因为茶粥配方含曼陀罗花,饮者能看见幻象,有老农竟然在荒年梦见麦浪千顷,投井而亡。
陈三姑忽将流星镖掷入黑暗,惨叫声传来,一个偷听的身影踉跄倒地。众人围上前去,翻过身来见是白日抢茶的赤膊汉子,怀中揣着半块茶饼——正是镖队丢失的和敬真种!
汉子被捆在栓马桩上,胸前白莲刺青渗血。白莲教净世堂的人。陈三姑撕开他衣襟,露出莲花心口的黑痣,专司栽赃嫁祸。
王五刀尖挑起茶饼:说!谁指使你盗种?汉子发狂大笑:你们护的才是妖种!饮此茶者,三日内必生异瞳……话音戛然而止,七窍流出黑血。
陈三姑急取银针验毒:是马钱子,但混了武夷岩韵。白冰冰猛然醒悟,不好!她忽然掀开车帘——十二枚茶种竟在月光下发出莹莹绿光!
黎明时分,镖队遭到二次围堵。
昨夜喝了茶粥的饥民眼中竟然泛起血丝,拿着棍棒逼近:妖人下毒!俺娘喝了茶汤,今早眼底生了翳瘴!
加代急忙取来井水冲泡剩余茶种,汤色竟然呈现血红色!陈三姑愤然道:有人在井中投了赤眼蟾酥!她忽然割破指尖,血滴入碗,茶汤霎时清亮,此茶本有解毒之效,但需以人血为引。
饥民纷纷骚动。一位老妇人颤巍巍出列:俺愿试。饮了半盏,过不多时眼中血丝渐褪。饥民人群两边分开,让出条仅容镖车通行的窄道。王五看见,昨夜那饥童正拿着草茎在黄土上画茶壶,壶嘴指向武夷方向!
出直隶境前最后一劫,在邢台羊肠坂。
五百义和团坎字营列阵山道,符咒贴满镖车:焚尽洋妖物,保我大清魂!
陈三姑勒马山道,流星镖在指尖翻转。这女镖师总以青帕裹头,说是防尘,实为遮掩左耳缺角——三年前白莲教内乱,她为护教主幼子挨的一刀。诸位义兄义妹!请看!陈三姑掀开茶箱,抓起茶种撒入火堆。噼啪爆响中,异香如春,火舌竟然凝成了陆羽烹茶像!
唐天宝年间的火焙茶!白冰冰朗声道,《封氏闻见记》有载,此茶需武火淬炼,诸位焚的可是华夏茶魂!
团众犹疑不决间,加代奉上茶汤:这杯止戈茶,含紫苏、甘草、金盏菊,最解心火。
红巾首领一饮而尽,品味咂舌后忽然双手掩面:这味儿……像俺媳妇生娃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