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冰冰和加代离开禅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山峦依然如同一幅水墨画,青翠的山峰与湛蓝的天空融为一体。
“禅茶的宁静,”千利休缓声说道,“是一种心灵的净化。通过禅茶的修行,人们可以看到自己的内心,找到内心的平静。”
“多谢大师指点。”加代双掌合十恭恭敬敬说道,目光满含敬意,“大师悟透茶道之真谛,超越了民族界限,晚辈敬佩之至!”
“不客气。”千利休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暖,“好好茶道的修行,被这帮武夫给破坏了。”
“大师不必在意,其实哪个民族都有一些狂热分子,自诩为人间正道。”加代谦逊的说道。
“嗯,你能有如此想法,超越民族种类,看来茶道是大成了!其实自1853年美国海军海军准将马休·佩里率领东印度舰队四艘军舰抵达东京湾,面对坚船利炮,日本像你们的清朝皇帝一样,选择屈服并打开国门,列强也蜂涌而入。而有识之士也不甘屈服,开始革新自强。长期分裂、诸侯割据的日本响起了同一个声音“为了日本”。
正是这种意识的兴起,保证了明治维新能够快速且大致和平的完成。日本自身资源短缺唯有海路一条。为了坚船利炮,明治天皇发布了《建舰诏敕》,日本勒紧裤腰带甚至连妓女捐款都接受。最终建立了足以匹敌北洋水师的舰队,打赢了甲午海战。巨大的成功让日本人相信:只要一个信念“为了日本”,他们将战无不胜。
随后1905年日俄战争爆发,日本国力有限,赢了战争却并未得利,《朴茨茅斯合约》彻底点燃了民众的怒火,大游行的催生了爱国大合唱,最终变成了“大和魂”!也就是在“为了日本”这个目标下,一切行为都是合理合法的,任何阻挠都是错误的!黑龙会这伙武夫就是受这毒害!
其实大和(Yamato)是日本最早的一个民族,后来融合了马来、印尼、朝鲜等族统称大和民族,是民族融合团结之意,却被这些嗜武之夫曲解为大和魂!”千利休一口气说完这段话,仿佛一吐胸中块垒,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禅院的身影却依然静静地伫立在山间,仿佛在等待着更多的旅人。
八咫镜碎片在炭火上泛出诡光。加代白冰冰凝视着手中残缺的供春树瘿壶,壶身龙形裂纹突然渗出紫泥浆。老住持的禅杖重重顿地:壶中日月长,该去找你的时师父了。
供春的虚影自壶嘴青烟中显现,五指如根须扎入地脉。
“供春大师!”
【供春(约1506—1566),又称供龚春、龚春,明正德、嘉靖年间人,是制作紫砂壶的鼻祖。原为宜兴进士吴颐山的家僮。(吴颐山,名仕,字克学,与唐伯虎等文士交好)吴颐山未中进士前,在宜兴金沙寺读书,供春随侍左右。期间,供春发现寺中僧人用细土制陶,便偷偷学习,开始制作紫砂壶。他仿照金沙寺旁大银杏树的树瘿,制作了第一把树瘿壶,壶身刻有树瘿花纹,造型古朴,深受文人喜爱,被称为“供春壶”。因其独特的造型和精湛的工艺,受到时人的追捧,收藏家竞相收购,有“供春之壶,胜于金玉”之说。供春所制紫砂壶款式多样,质地薄而坚实,色泽如古金铁,温雅天然,富有文化气息。后来离开吴家,专门从事紫砂壶的制作,成为一代制壶名家。供春的制壶技艺对后世影响深远,许多紫砂艺人争相仿制供春壶,他被誉为“陶壶鼻祖”。时大彬就是先仿作供春壶而后创新专做小壶,终成一代制壶大师。
加代脚下青砖化作紫砂泥潭,明代万历年的阳光穿透宜兴蠡河的水雾,他听见河畔传来捶泥的闷响。
万历二十年的宜兴丁蜀镇,蠡河在晨雾中泛着铁锈色的波光。加代白冰冰踩着露水浸湿的青石板,耳畔传来远处龙窑开火的梆子声。河滩上,一个麻衣老者正弯腰淘洗泥料,竹筛起落间,紫红色的砂粒如星斗坠入陶缸。
这团底槽清还差三昼夜醒泥。时大彬头也不抬,布满老茧的指节叩了叩泥凳,公子从武夷山来?
加代心头微震。他昨日方辞别云居禅院,这老者竟一语道破他身上沾染的岩茶冷香。
时家工坊的泥房里,五十口陶缸沿墙排列。时大彬掀开第七口缸的苇席,陈腐二十年的天青泥泛着金属样冷光。炼泥如炼丹,他抄起木槌击打泥块,要听声辨气。
咚——
闷响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加代忽然想起辛弃疾的醉里挑灯看剑,那剑势起手式也是这般沉雄。他指尖刚触到泥料,忽觉掌心劳宫穴突突跳动,泥中竟有股热流顺经脉游走。
错了!竹刀破空而来,在泥面刻下三寸深的沟壑。时大彬的刀尖挑起泥屑,醒泥要阴阳相济,你这武夷茶功太燥。
五更天,泥房水汽氤氲。加代的白襦袢已被汗水浸透,时大彬传授的太极捶泥法暗合八卦方位,每捶九下便要换气转式。
丹田发力,劲透泥芯!老者突然在他后腰命门穴一按。加代浑身一震,木槌落下时竟在泥面印出半阙《破阵子》。泥星飞溅到博古架上,一尊供春树瘿壶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共鸣。时大彬传授三十六式拍身法。老者的木拍击打泥片的声音,竟与点兵鼓点暗合。
时大彬的竹刀在泥凳上刻出第七道弦纹时,檐角惊鸟铃忽然齐颤。加代白冰冰握紧茶筅,看着紫砂壶嘴腾起的水雾在空中凝成龙窑内,松柴爆响如除夕爆竹。时大彬将新制的汲直壶放入匣钵:窑变如剑淬火,差半分火候便是废铁。加代凝视着观火孔,青紫色火舌竟扭结成《茶经》文字。
成了!晨光熹微时,时大彬钳出通红的壶坯。冷却的汲直壶身隐现冰裂纹,恰似辛弃疾剑冢石碑上的《破阵子》笔迹。
壶嘴是剑尖,壶把是剑穗。时大彬的竹刀在壶身游走,刻出蠡河波纹。
三十步外的毛竹林中,黑龙会顾问头山满带领五位舵主及一众隐者埋伏多时。
“头领,为何还不攻击?就这几个华夏人属下等一波冲锋全部斩杀!取得古茶种线索也能向会长复命了!”众武士已等的不耐烦。
“八嘎!前两次突袭都有华夏剑客出手,导致功败垂成!这次须得慎之又慎!”顾问显然是华夏通,连华夏语都能熟练运用。
作坊内,时大彬:该来了啊!
“倚剑东冥势独雄,扶桑今在指挥中。
岛头云雾须臾尽,天外旌旗上下翀。
队火光摇河汉影,歌声气压虬龙宫。
夕阳景里归篷近,背水阵奇战士功。”
随着一阵雄浑的吟唱,一为身穿褡护头戴网巾的雄伟男子踏步而来!
俞将军好雅兴。头山满的官话带着萨摩腔,十二名黑衣武士呈扇形逼近工坊,竟在陶朱公之地吟《舟师》。
俞大猷的断浪剑插在陈腐泥缸中,剑穗上沾着蠡河的水藻:尔等倭寇,可知这紫泥染过戚家军的血!”
头山满的野太刀劈碎泥缸,二十年陈腐的底槽清如血瀑倾泻。俞大猷旋身挑剑,剑锋掠过竹梢带起漫天青叶。
倚剑东冥势独雄!
断浪剑化作丈二苗刀横扫,刀风卷着紫砂碎粒形成屏障。三名武士挥刀格挡,刀刃却被砂粒击出蜂窝状孔洞。头山满的唐手突袭而至,却被俞大猷以剑柄云头反叩曲池穴——正是少林疯魔棍法的金刚捣杵。
时大彬突然拍响泥凳,声波震得竹叶如镖激射。加代白冰冰的茶筅点中屋檐铜铃,清越铃声竟暗合《舟师》平仄韵律。
五名忍者甩出锁镰缠住晾坯架。俞大猷剑尖挑起湿泥,紫砂泥泼散在空中恰似颗颗炮弹。
扶桑尽在指挥中!
断浪剑轻点,泥浆炮弹般炸开,迷了忍者双目。头山满劈断三丈毛竹,竹竿如标枪掷来。俞大猷踏着倒下的竹身疾走,剑锋在竹皮刻下道道剑痕!
岛头云雾须臾尽!
刻痕渗出的竹沥突然自燃,火舌顺着倭寇的阵羽织蔓延。将军小心!加代掷出天目盏,滚烫茶汤浇灭袭向俞大猷背心的毒焰。时大彬的竹刀在此时刻完壶底落款。
头山满突使萨摩秘剑影流斩,刀光分作九道虚影。俞大猷反手将剑插入竹根,剑身震颤引发地鸣。
天外旌旗上下翀!
方圆十丈的毛竹应声爆裂,竹片如暴雨梨花针激射。三名武士被竹片钉死在泥墙上,咽喉处插着的正是他们自己的十字镖。头山满暴退间挥刀斩断晾泥绳,三十斤紫砂原矿轰然坠落。俞大猷剑挑竹匾承接,借势旋身卸力,匾中紫砂竟凝成太极图。
好个俞家剑的云手卸甲!头山满咬碎毒囊,面目狰狞如恶鬼。野太刀劈出十字斩,刀风竟带起腥臭血雾。俞大猷闭目凝神,断浪剑循《舟师》韵律斜撩。
队火光摇河汉影!
俞大猷旋身避过火蛇,断浪剑挑起晾泥架上的湿坯。紫砂泥遇火硬化如甲,剑锋扫过时迸射的陶片割裂三名武士咽喉。头山满的阵羽织被火星点燃,暴退间撞断三根毛竹,竹节中喷涌的晨露浇灭火势。
时大彬的竹刀在泥凳刻下星图,加代白冰冰的茶筅点中北斗方位。俞大猷忽使少林疯魔棍法,剑作棍使劈碎五丈外的陶瓮,陈年黄酒淋透倭寇火器,硝烟顿时化作呛人白烟。五名忍者倒悬竹梢,锁镰织成天罗地网。俞大猷剑插地脉,内力震得十丈内毛竹齐弯。
扶桑今在指挥中!
剑锋划过七根毛竹,断竹如床弩巨箭贯穿武士胸膛。头山满的阵羽织被剑气撕碎,露出背后风林火山刺青。
剑锋气卷海天风!
断浪剑借竹身反弹之力突刺,剑风掀起满地竹叶如怒涛。头山满的肋差刺向俞大猷左臂旧伤,却被突然弹出的剑锷螭龙纹咬住刀尖。时大彬掷出未烧制的壶盖,生坯在空中爆裂,瓷粉迷了忍者双目
叮!俞大猷剑脊拍中野太刀七寸弱点,萨摩名刀竟现裂纹。头山满虎口渗血,暴退时踩中时大彬埋设的泥饼陷阱,二十年陈腐的紫泥黏如胶漆。
暴雨突至,头山满咬碎毒囊激发潜能。野太刀化作血色弧光,刀风劈断十丈毛竹。俞大猷踏着倒竹跃起,断浪剑在雷光中铮鸣。
雷霆怒扫妖氛散!
剑招引动天雷,铁质剑锷与雷电共鸣。头山满的刀势被雷光迟滞半息,俞大猷的剑尖已点中其膻中穴。三名武士拼死来援,却被弹射的竹片贯穿咽喉。
头山满撕开阵羽织,露出嵌满铁蒺藜的锁子甲。野太刀最后一式血樱纷如鬼魅突刺,俞大猷却闭目回忆戚继光所授《纪效新书》。
碧血长凝报国忠!
断浪剑以刀代枪,使出戚家军二十四枪势。剑锋穿透锁甲缝隙,头山满的野太刀终告断裂。俞大猷剑势未尽,挑飞敌手发髻,削断其象征武士尊严的月代头。
滚回倭岛告诉你们的山田!俞大猷剑指残阳,大明的毛竹,生来便是倭刀的葬身之所!
残阳将毛竹染成血色。俞大猷的断浪剑插在竹根处,剑身映出十二具尸首的倒影。时大彬用倭刀碎片在竹身刻下舟师全诗,刀痕渗出的竹沥竟带着铁锈味。
加代白冰冰捧出新制的将军壶,壶身冰裂纹恰似海战阵图。当武夷岩茶注入壶腔时,蒸腾的水雾中隐现岑港战场残影。
血染的毛竹上,时大彬以断刀刻下《舟师》全诗。加代将混着倭寇血的紫泥填入刻痕,经年累月后竟长出赤纹竹。俞大猷的断浪剑插入竹根,每逢海风过境便发出龙吟。
头山满的断刀漂至太湖,被渔人捞起时刀身爬满紫砂铁线虫。三年后,这把血樱出现在琉球王宫,刀柄夹层中《舟师》剑谱的拓本,成了尚真王整顿水师的秘典。
嘉靖四十年谷雨,时大彬开窑取出一把将军壶。沸水注入时,壶腔传出金戈铁马之声,细看壶身冰裂纹,竟是俞大猷在竹林舞剑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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