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站在新铸的城楼上,看着菌丝在晨曦里织补最后一段女墙。掌心残留着地脉婴儿吮吸的酥麻感,腕间红痣渗出的银丝正将星轨图绣在旌旗上。风过时,三十三面青铜旗发出铃兰摇曳的声响,旗面映出八十岁自己手持朱砂笔的模样。
城主,卯时的星轨粥熬好了。菌丝老陶捧着陶罐从城墙夹道走来,罐口蒸汽凝成二十年前的乌篷船,加了渔女留下的船钉粉,能镇地脉潮涌。
玉烟舀起半勺青灰色粥汤,勺底突然映出中医药大学的解剖室。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往保温箱里放置星晷碎片,箱内菌丝缠绕的胚胎长着地脉婴儿的眉眼。她手腕微颤,粥汤溅在雉堞上,青铜砖立即浮现出保温箱的编号——正是星晷城建城年份。
又在偷窥因果线?玉昭然的白大褂从瓮城箭楼飘出,袖口沾着新熬的朱砂,城墙每块砖都是时空界碑,你该学会了。
震耳欲聋的铜雀啼鸣打断告诫。玉烟转身时,望楼顶端的青铜风铃突然聚合成巨雀,雀喙叼着的不是铃舌而是半截残碑。碑文渗出的血珠滴在城砖上,凝成庚辰年七月初七的字样——正是当年实验室失火的日子。
巨雀振翅掀起青铜风暴。玉烟抓住旗杆才没被掀下城楼,菌丝织成的披帛却卷上雀爪。当她随披帛升到半空时,看见残碑背面刻满中医药大学的实验记录,自己的笔迹正在碑面蠕动重生。
抓住雀冠!渔女的声音从青铜篙里传出。玉烟反手抽出腰间篙身,篙尖刺入雀冠的瞬间,整座星晷城的地脉突然收缩。巨雀发出痛苦啼鸣,残碑坠落时在半空碎成星晷残片,每片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自己。
玉烟跌坐在瓮城马道。残片如雨落下,在青石板上砸出冒着福尔马林气味的坑洞。她拾起脚边碎片,看见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在给地脉婴儿注射药剂,针管里流动的赫然是熔化的城墙砖粉。
这是因果反噬。玉昭然虚影愈发稀薄,当年你篡改星核生长记录,现在...
菌丝老陶突然用烟斗扣住玉烟天灵盖。冰凉触感让她视网膜浮现星晷城全景图,西北角新生的民宅正在坍塌,屋梁化作青铜输液架,瓦片变成破碎的实验器皿。抱着婴儿的妇人从废墟爬出,怀里的孩子腕间带着与她同款的红痣。
去钟楼!老陶的烟斗柄裂开,露出藏在里面的青铜更箭,敲碎辰时钟,能斩断......
铜雀的二次俯冲掀翻箭楼。玉烟在砖石飞溅中翻滚,后腰撞上星轨图的青铜阳燧。凹面聚焦的日光烧穿她的披帛,在胸口烙出保温箱编号的焦痕。她忍痛抓起更箭,看见箭簇上反刻着勿救庚辰火五个小字。
钟楼在瓮城正北发出呻吟。玉烟逆着逃难人群奔跑时,踩到的每块青砖都在放映实验室场景。穿白大褂的自己不断重复着封存星核的动作,而地脉婴儿的哭声正从钟楼深处传来,与铜雀啼鸣共振成毁灭的节拍。
当她撞开钟楼木门时,铜雀已经盘踞在青铜钟顶部。雀爪下的钟体布满裂缝,地脉婴儿的虚影正在裂缝间穿梭啃噬。玉烟举起更箭刺向钟杵,箭身却突然软化如菌丝,缠绕着她手腕按向刻满实验数据的钟壁。
你当年就是这样封印我的。钟体传出穿白大褂的声音,裂缝里伸出沾着福尔马林的手,现在轮到你来当标本了......
玉烟额头抵住钟壁,任由菌丝从鼻腔钻入。记忆如泄洪般涌入——原来地脉婴儿是她封存星核时剥离的善念,那些被镇压在实验室地底的菌丝,早已顺着星晷城的因果线反噬而来。
铜雀突然收拢翅膀。星晷城的光线骤然暗淡,三十三面青铜旗同时指向钟楼。玉烟在窒息中摸到胸口焦痕,编号数字突然发烫,烧穿衣裳烙在钟壁上。穿白大褂的手如遭电击般缩回裂缝,地脉婴儿的哭声转为清亮的城主。
就是现在!渔女的青铜篙破窗而入。玉烟凌空接住篙身,用篙尾挑着燃烧的阳燧捅向铜雀左眼。雀冠迸发的青铜火花里,她看见八十岁的自己正在未来城楼上挥动朱砂旗。
钟体轰然炸裂。玉烟被气浪掀到星轨图中央,地脉婴儿的虚影化作青铜流体注入她腕间红痣。铜雀残躯坠落在阳燧焦点,融化的青铜凝成新碑,碑文正是她胸口烙痕的编号。
菌丝老陶拾起碑石碎片:城主该给新碑题字了。
玉烟咬破指尖,在最大的残片上写下因果。血字渗入青铜的瞬间,整座星晷城的菌丝网络突然透明化,所有因果线都收束在她腕间。钟楼废墟里升起崭新的青铜钟,钟杵正是那支刻着警示的更箭。
当第一声钟鸣荡开晨雾时,玉烟看见中医药大学的实验室正在菌丝中瓦解。穿白大褂的自己朝她颔首致意,化作青铜粉融入城墙。地脉婴儿的余音在砖缝间流转,最终凝成她裙裾上新绣的星轨暗纹。
明日该修缮东南角敌台了。玉昭然最后的嘱咐混在钟声里。玉烟抚过新城砖上的婴儿掌纹,终于懂得每道掌纹都是星晷城叩问世间的年轮。铜雀残碑立在马道旁,碑影在夕阳里拉长成通往未来的星轨,而她腕间的红痣,已化作城主任期开始的朱砂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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