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雾气漫过谢无尘的月白广袖时,他正在研磨第七味药。天机阁少主的玉冠沾了夜露,却不及榻上女子颈间那抹青痕惹眼——那是玉珏烙下的印记,蜿蜒如情丝。
姑娘这身子,是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他蘸着药汁轻点女子眉心,朱砂痣绽开瞬间,整间药庐弥漫冷梅香,可还认得自己名讳?
榻上人突然睁眼,指尖银针抵住他咽喉。烛火在她瞳孔中跳成两簇幽焰,映得眼尾蝶纹活过来般:青云宗的人?
在下谢无尘,天机阁医修。他含笑任银针刺破皮肤,血珠滚落药碗竟泛起金光,姑娘心脉里养着块残玉,再不取出,怕是活不过霜降。
窗外竹影忽乱。女子翻身跃起时,谢无尘的玉骨折扇压住她腕间玉纹:玄霄剑尊正在满修真界寻人,姑娘确定要此刻出去?
她反手扣住扇骨,力道大得惊人:你怎知我识得玄霄?
三日前我捡到你时,你攥着他的剑穗。谢无尘从药柜暗格取出冰蚕丝穗子,末端玉环刻着云纹,青云宗剑尊的贴身之物,总不会错认。
女子盯着穗子半晌,忽然轻笑。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玉珏,裂纹中游动着星辉:谢公子不妨猜猜,这是何物?
谢无尘的折扇啪地收起。他指尖悬在玉珏上方三寸,药香凝成丝线探入裂纹:上古情劫的具象之物,每道裂痕都是场死别。突然蹙眉,里头还封着...
封着玄霄的半幅元神。女子拢好衣襟,眼底泛起讥诮,所以谢公子现在该明白了——她将剑穗缠在腕间,我死不得。
药庐外忽起剑鸣。谢无尘揽住她腰身疾退,寒玉剑气劈开竹帘的刹那,女子袖中银针已没入来者腕脉。
师尊别来无恙。她踩着玄霄的剑鞘轻笑,足踝金铃晃碎一池月影,这幅身子可还眼熟?
玄霄的剑穗无风自动。他望着眼前与云栖七分相似的面容,喉间泛起腥甜——少女眼尾的蝶纹,正是云栖当年入魔时的印记。
你不是她。剑气震飞药案,却避开了女子衣角。
我自然不是。她勾着谢无尘的玉带靠进他怀中,云栖姑娘为你魂飞魄散,我却要长命百岁呢。指尖抚过谢无尘下颌,谢公子说是不是?
谢无尘的折扇挡住玄霄第二道剑气,扇面浮现出星宿图:剑尊三思,这位姑娘如今是我的病人。
女子突然咬破谢无尘耳垂。血珠滚落瞬间,玉珏迸发强光,竟将玄霄震退三步:瞧见了?我现在可是谢公子的人。
玄霄的寒玉剑发出悲鸣。他看见女子腕间浮现金色契纹——那是天机阁最高等的命契,以血为盟,同生共死。
解契。剑尖指向谢无尘心口。
解不得。女子把玩着谢无尘的发梢,我借玉珏重生时,是谢公子用半颗金丹温养魂魄。她突然扯开谢无尘衣襟,心口赫然是玉珏形状的疤痕,如今我们命脉相连,师尊这一剑下去......
话音未落,玄霄突然呕出血。他腕间浮现同样的契纹,只是颜色淡得近乎透明。女子瞳孔微缩——这是百年前云栖偷偷种下的生死契,竟在玉珏重生时被激活。
有意思。谢无尘抹去唇边血渍,看来剑尊与我的病人,还有些旧债未清。
女子突然旋身坐上药案,赤足踢翻了青铜药炉。沸腾的药汁在地面蜿蜒成符咒,竟与当年栖霞阁的血阵一模一样:谢公子想知道这玉珏的秘密吗?她扯断金铃掷向玄霄,那就帮我杀了他。
玄霄不避不闪。金铃穿透他肩胛时,女子腕间契纹突然灼烧:你疯了?!
生死契反噬,疼吗?玄霄任由鲜血浸透白衣,云栖,你从前最怕疼。
药庐陷入死寂。谢无尘的折扇停在半空,扇骨机关弹出的淬毒银针映出女子煞白的脸。她忽然低笑起来,笑着笑着咳出带金粉的血:剑尊认错人了。指尖抚过玉珏,云栖姑娘的残魂确实在此处,不过......
玉珏突然浮空。光影中浮现两个重叠的身影——一个是消散前的云栖,另一个却是眉眼妖异的陌生女子。
在下玉烟,合欢宗弃徒。她屈指弹碎光影,借玉珏重生时与云栖姑娘残魂相融,让剑尊失望了。
谢无尘突然捏碎药杵。紫檀香气中,他腕间浮现与玄霄同源的契纹:玉姑娘不必试探了,从你睁眼那刻我便知晓——药柜轰然洞开,露出满墙命牌,你是云栖,却也不是。
命牌中最醒目那块,赫然刻着玄霄的生辰。玉烟(云栖)抚过牌位裂痕,忽然想起百年前那个雨夜——她偷偷拓印玄霄命牌时,也是这般心如擂鼓。
谢公子想要什么?她转身时已换了神态,俨然是当年跪在刑堂的云栖。
要你心甘情愿与我结契。谢无尘的玉骨折扇点在她心口,天机阁算出你是破劫之人,而我要的......突然贴近她耳畔,是玄霄道心尽毁。
窗外惊雷炸响。玉烟(云栖)在雷光中看清谢无尘瞳仁里的重瞳——那是天机阁嫡系血脉的象征,亦是百年前操控七长老之人的特征。
成交。她含着谢无尘递来的丹药吻上他唇角,但我要先取回些东西。
玄霄的剑横在两人唇间。玉烟(云栖)舔去剑锋血珠,笑得妖冶:师尊莫急,待我取回寄放在谢公子这的半颗金丹。她突然扼住谢无尘咽喉,再与你清算旧账!
药庐阵法轰然启动。玉烟(云栖)腕间玉珏亮如皓月,照出谢无尘皮下蠕动的蛊虫——与当年七长老豢养的如出一辙。
天机阁的手,伸得比我想象中还长。她捏碎金丹外壳,露出里头跳动的蛊母,谢公子这出戏,演得可比七长老精彩。
谢无尘的假面在蛊母哀鸣中碎裂。重瞳化作竖瞳,他袖中窜出的骨鞭缠住玉烟(云栖)腰身:不愧是玄霄教出来的好徒弟,可惜啊
骨鞭突然被寒玉剑斩断。玄霄将玉烟(云栖)扯进怀中,百年未用的禁术瞬间爆发:本尊的人,轮不到天机阁染指。
玉烟(云栖)却反手将匕首刺入他丹田。她舔着刃上金血轻笑:师尊还是这般自以为是。掌心玉珏吸饱鲜血,竟开始自动修复,当年你教我断情绝爱,如今怎么自己先犯了戒?
谢无尘在阵法崩毁中遁走前,留下句飘渺的讥讽:剑尊可知,她归来第一件事便是种下情蛊?
暴雨倾盆而至。玉烟(云栖)在玄霄渐冷的怀中起身,腕间金铃每响一声,他丹田伤口便深一分:这情蛊以玉珏为皿,师尊动情越深。指尖划过他滚动的喉结,死得越快呢。
玄霄握住她作乱的手,眼底泛起血色:你要什么?
要你看着。她将染血的玉珏按在自己心口,看着云栖如何变成你最憎恶的模样。突然咬破他下唇,看着你如何求我回来。
惊雷劈开药庐时,玄霄在剧痛中看清她颈间玉珏的全貌——裂纹已修复大半,唯剩最后一道裂痕横贯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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