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蹲在祠堂门槛外,晨露沾湿了月白旗袍的下摆。怀表在掌心泛着铜腥味,表盘背面的乙卯年七月初七渗着血珠,顺着纹路爬向1935的刻痕。她将表盖贴近耳畔,齿轮咬合的声响里混着婴孩啼哭,像是从二十年前的时空裂隙中传来。
祠堂残垣间飘着未燃尽的纸灰,玉烟循着灰烬轨迹走向明诚学堂。晨光斜照在斑驳匾额上,江氏宗祠的焦痕里竟渗出墨汁,在青砖地面蜿蜒成卦象。她摸出翡翠戒指轻触卦象中央,青石砖应声翻转,露出半截生锈的铜钥匙。
课室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玉烟望着黑板上的血手印,发现掌纹走向与父亲笔记中的阵图暗合。当她用铜钥匙划开粉笔灰时,灰烬突然聚成箭头,指向第三排靠窗的课桌——那正是刻着云栖二字的位置。
桌肚深处躺着本描红簿,宣纸间夹着褪色绢帕。玉烟展开绢帕,双面绣的并蒂莲中心绣着血书:阵眼在眼,破而后立。帕角针脚歪斜,显然是孩童手笔,细看竟是阿萝的绣工。
阿姊又回来温书了?
阿萝的童音从梁上坠落。玉烟抬头望去,缺指少女正用红绳编着同心结,绳结纹路与祠堂地宫的锁魂阵如出一辙。晨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身躯,在地面投下槐叶状的碎影。
这帕子上的阵法,是你绣的?玉烟将绢帕按在刻字课桌上,血迹突然游动重组,阵眼在眼四字化作目艮为山,正是八卦中的艮卦方位。
阿萝的笑声忽远忽近:先生教过,艮为山,山藏魍。她手中红绳突然绷断,绳结化作小蛇钻入墙缝,阿姊不妨去后山瞧瞧,那些新栽的槐树苗可水灵得很。
玉烟追着蛇影冲出学堂,怀表在锦囊中突突跳动。后山坡新翻的土垄间,三十株槐树苗围成北斗阵型。她蹲身轻触嫩叶,叶片背面竟浮现人脸轮廓,最末那株的叶脉纹路恰是1935年4月7日的日期。
沙沙——
土垄深处传来纸张摩擦声。玉烟拨开腐叶,发现半截残碑斜插在乱石间。碑文被青苔覆盖,唯有江氏二字清晰可辨。当她用绢帕擦拭碑面时,苔藓突然渗出血珠,在石碑上汇成父亲的手书:以目破障,以身饲阵。
暮色四合,祠堂废墟亮起幽幽磷火。玉烟倚着残碑翻开描红簿,发现每页空白处都浮现出血字批注。最新一页的墨迹尚未干涸:子时三刻,巽位生门。她摸向颈间并蒂莲烙印,灼痛感直指后山断崖方向。
夜色浓如泼墨时,玉烟摸到断崖边的老槐树。树身刀痕组成巨大的艮卦符号,树洞内供着尊斑驳铜佛。佛像掌心托着玉质眼球,瞳孔处裂纹与她手中玉珏完全契合。当她把玉珏嵌入眼眶时,崖底突然升起三十盏白灯笼,每盏灯罩都画着江氏女子的生辰八字。
阿姊果然聪慧。
阿萝的叹息从灯笼海中传来。玉烟望着最末那盏灯笼上的1935年4月7日,终于看清灯穗里缠着的不是流苏,而是江家历代女子的青丝。夜风卷起发丝拂过面颊,她嗅到其中一缕带着父亲书房特有的沉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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