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倚着槐树剧烈喘息，树皮缝隙里渗出的汁液沾湿了月白旗袍的后襟。掌心被碎玉棱角硌出血痕，混着树液凝成暗红的琥珀。她望着石牌坊下逐渐消散的虚影，忽然发觉怀表链子缠着根银白发丝——是二十年前那个自己遗落的。
咚——
祠堂方向传来沉闷鼓声。玉烟低头看向父亲的手札，焦黄纸页上乙卯年七月初七的字样正在渗血。血珠顺着纸纹蔓延，竟勾勒出祠堂地宫的构造图。她摸到腰间锦囊里的黑陶罐，罐底乳牙与图中星位一一对应。
夜风卷着纸钱贴面而过。玉烟闪身躲进槐树阴影时，瞥见树根处有新翻的土痕。腐叶下埋着半截银锁，锁面莲花纹与阿萝那枚恰好能拼成完整并蒂莲。她将碎玉抵在锁眼处，青光流转间，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石牌坊底座缓缓移开，露出向下的青石阶。玉烟攥紧银锁踏入密道，身后立即传来土石闭合的轰隆声。壁上油灯次第自燃，火光照见石阶上的血脚印——大小与她的绣鞋完全一致，却透着陈年乌黑。
地宫正中的青铜祭台上，七盏长明灯围成北斗阵。玉烟走近时，灯焰突然窜起三尺高，映出祭台中央的槐木棺椁。棺盖描着朱砂符咒，细看竟是父亲手札里提到的锁魂阵。她摸到棺椁侧面的凹槽，将银锁轻轻嵌入。
咔嗒——
棺盖滑开的瞬间，森冷白气扑面而来。玉烟望着棺中与自己面容相同的女子，险些打翻手边长明灯。那女子穿着民国初年的学生装，心口插着把生锈剪刀，腕间银镯刻着江明诚赠女云栖。
怀表突然从锦囊中跳出，悬浮在棺椁上方。表盖自行弹开，1915的血字化作光瀑笼罩整个地宫。玉烟看见父亲年轻的身影出现在祭台前，正将三十枚乳牙按特定方位嵌入棺中女子口中。
烟儿，看仔细了。虚影中的父亲突然转头，目光穿透二十年光阴直刺而来，江氏女皆承双魂，一魂镇邪，一魂渡劫。
棺中女子蓦地睁眼，玉烟腕间银镯应声而碎。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1915年的盛夏，父亲抱着病弱的双生姐姐跪在槐树下；1935年的雨夜，自己被黑衣人追杀躲进照相馆；还有方才石牌坊下，那个埋藏怀表的月白身影。
祭台突然剧烈震颤。玉烟扶住棺椁边缘，发现女子心口的剪刀正在消融，露出下方槐木雕刻的心脏。心脏表面布满虫蛀般的小孔，每个孔洞都嵌着枚带血的乳牙。她想起锦囊中的黑陶罐，取出乳牙按记忆中的星位填补。
当地二十八枚乳牙归位时，地宫穹顶裂开缝隙。血月光辉倾泻而下，照见槐木心脏深处封着的半块碎玉——与她手中残片形成阴阳鱼状。玉烟咬牙将碎玉按向缺口，却在触碰瞬间被震飞。
时辰未到。
阿萝的叹息从四面八方涌来。玉烟撑起身子，看见地宫四壁渗出槐树根须，每根藤蔓都缠着具干尸。那些尸体穿着不同年代的服饰，面容却与她有七分相似。最末一具尸体穿着月白旗袍，心口插着江家祖传的银簪。
祠堂鼓声变得急促如雨。玉烟摸到棺中女子冰冷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翡翠戒指，正是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那枚。她颤抖着摘下戒指套上自己手指，棺椁突然迸发青光，父亲的手札在光中浮现血色批注：以血破阵，以魂换魂。
地宫入口传来纷沓脚步声。玉烟望见火把光影中村民扭曲的面容，毅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槐木心脏。鲜血渗入孔洞的刹那，三十具干尸齐齐睁眼，玉烟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扣住自己咽喉。
阿姊终于来换我了。
阿萝的脸从棺中女子身上浮现，缺指的手穿透玉烟胸膛。剧痛席卷全身时，玉烟看见自己的血顺着槐木纹理渗入地底，整个山村的地面开始塌陷。怀表在血光中碎裂，表盘背面的1915化作流沙，将她的意识卷入黑暗。
晨露滴在眉心时，玉烟在槐树下惊醒。怀表好端端躺在掌心，日期显示四月七日六时。她抚向完好无损的胸口，摸到衣襟内袋里那枚带血的翡翠戒指——戒面莲纹与阿萝的银锁完美契合。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五一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5月1日到5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