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木的腥气混着硝烟漫上甲板,玉烟攥着半截焦黑的虎符,看白帆帮残部在礁石滩争执不休。昨夜那场爆炸将三艘战船化为齑粉,江砚的渔叉残片刺入主桅,钉着一张染血的糖纸——背面潦草地画着只有他们懂的逃生路线。
帮主!东礁发现官船!
独臂老妇的喊声撕开晨雾。玉烟眯眼望去,那艘挂着赈灾旗的官船吃水极深,船头却无半点浪痕——分明是满载兵械的伪装。
她忽然扯断腕间铜铃串,铃舌滚落处,流民中有人下意识缩手。玉烟冷笑掷出匕首,贯穿那人欲掏信号弹的手:李三,你每日卯时收渔网的绳结,和周家暗桩的手法一模一样。
人群哗然骚动。老妇的弯刀已架在李三脖颈,却被他袖中暗弩射穿肩膀。玉烟旋身踢飞暗弩,靴底铁片刮开他衣襟——心口靛蓝毒斑竟拼成白帆七杀的字样。
好手段。她碾碎毒斑处的药粉,用我娘的解毒方养毒人,你们户部的郎中倒有几分本事。
未时的烈日炙烤着伤员哀嚎。玉烟跪坐在船舱,为老妇缝合伤口时,嗅到金疮药里掺了曼陀罗粉。她突然掀翻药箱,染血的纱布下压着半块玉珏——与母亲棺中缺失的那块严丝合合。
阿嬷,解释。玉烟将玉珏按在老妇掌心,当年你为我娘试药时,可曾见过这个?
老妇独眼突然淌泪,扯开衣领露出脖颈烙痕——药人十九的编号下,竟重叠着前朝密探的刺青:老奴对不住夫人...他们抓了阿鲁
舱外突然传来落水声。玉烟冲上甲板时,见归降的海盗正将伤员抛入海中,为首者腕间的鎏金铃与官船桅杆的铜钟共振。她夺过鱼叉掷向铜钟,声波震碎金铃的刹那,海盗们抱头惨叫。
是次声波!流民医师突然高喊,他们在用声波操控毒斑!
玉烟扯开自己衣襟,心口淡青纹路随声波频率忽明忽暗。她忽然想起江砚常哼的船谣,抓起桅杆绳索跃向官船:想活命的,跟我唱《破阵子》!
申时的海面炸开声浪。玉烟立在官船瞭望台,看着白帆帮众人齐声高歌。音波撞碎铜钟频率,海盗们脖颈毒斑渗出血珠,竟游出鎏金蛊虫扑向官兵。
少主人...果然是你...
戴青铜面具的将领掀开兜鍪,露出被熔岩毁容的脸——正是当年护送母亲出逃的暗卫统领。他颤抖的手捧出琉璃匣,匣中婴孩襁褓绣着玉烟的生辰。
玉烟劈手夺过襁褓撕开夹层,褪色的血书写着:若见此信,焚舟断盟。笔迹与江砚留给她的绝笔一模一样。她突然将襁褓掷向火把,烈焰中浮现鎏金海图——标注点竟是江砚葬身的火药库。
他在那里...面具男突然七窍流血,江砚用命换了...换了你娘留下的...
炮火吞没了未尽的话语。玉烟在热浪中望见官船底舱裂开,成箱的鎏金砂倾泻入海。老妇突然从背后抱住她跳船,浑浊的泪混着血沫:小姐...老奴送您最后一程...
酉时的残阳如血。玉烟在暗流中挣扎上浮,手中紧攥的襁褓残片指引方向。礁石洞中,江砚的渔叉插在岩缝,叉尖挑着个浸水的油纸包——里面裹着母亲调香用的琉璃瓶,瓶底刻着烟砚二字。
你果然...找来了...
沙哑的嗓音惊得她转身。阴影中走出个浑身缠满海藻的人,掀开兜帽的刹那,玉烟手中的琉璃瓶坠地碎裂——江砚溃烂的左脸粘着鎏金砂,心口处的玉字烙印却莹润如新。
他染血的手抚过岩壁,暗红血渍显出新海图:那场爆炸...是我最后的...投名状...
玉烟突然扯开他上衣,后背的溃烂伤口里嵌着半枚虎符——与周延昭临终抛给她那半枚完全契合。
咸涩的海风卷着灰烬涌入洞穴。江砚突然剧烈咳嗽,呕出的黑血中游动着熟悉的鎏金蛊虫:现在明白...为何我总拦着你查下去了?
玉烟将蛊虫按在自己腕间毒纹上,看它们贪婪吮吸:从今日起,我陪你一起养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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