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跪坐在浸透血水的嫁衣堆里,指尖摩挲着半截焦黑的婚书。江砚仰面躺在三步外的浅滩上,月白中衣被潮水泡得发灰,心口处的浪花纹胎记泛着诡异的青紫。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的上元夜,少年也是这样躺在雪地里,胸口插着半截断箭,却还笑着往她手心塞了颗裹着糖纸的山楂。
玉姑娘可要验尸?周延昭的玉髓珠串缠着把匕首坠在她脚边,寒光映亮婚书上同舟共济的字样。玉烟攥住匕首的刹那,海风卷着咸腥扑入鼻腔——是江砚惯用的松香混着血腥气,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账册味道如出一辙。
她握着匕首划开江砚的衣襟,刀尖触到心口肌肤时突然顿住。那道浪花纹下隐约浮着靛蓝墨迹,竟与母亲妆匣暗层的密信笔迹严丝合缝。咸涩的泪水砸在冰冷的胸膛上,玉烟忽然发狠般割开那处皮肉,暗红的血珠滚落处,皮下赫然是张叠成莲状的油纸。
这是......周延昭的剑尖挑起油纸,火漆印竟是母亲的手纹。玉烟夺过纸片时割破掌心,血渍晕染开褪色的墨迹:烟儿亲启:江砚乃周家暗桩,速离。
海浪突然掀起丈高。玉烟在咸涩的水雾中望见江砚睫毛颤动,染血的手指正缓缓蜷向心口那道伤。她忽然扯开自己嫁衣前襟,心口处同样的浪花纹胎记泛着妖异的红,与江砚的伤痕拼成完整的海图。
好个天造地设!周延昭的狂笑惊起夜栖的海鸟。他剑尖挑起江砚的右手,掌心薄茧间嵌着靛蓝丝线——正是玉烟及笄那年失踪的束发带。记忆如潮水倒灌,她想起那夜船坞火光冲天,少年浑身是血却笑着说:藏好东西了
暗处忽然传来银铃碎响。柳娘的红衣掠过礁石,腕间锁链缠着个铁匣抛入浅滩:玉姑娘不妨看看聘礼。匣盖弹开的刹那,三十七颗裹着糖纸的山楂滚落沙地,每颗糖纸都写着岁岁平安——正是江砚每年上元节塞给她的。
玉烟颤抖着拾起颗山楂,糖纸背面新添了行小字:待卿归。咸涩的泪水晕开墨迹,露出底下靛蓝的浪花纹路。她忽然想起十三岁雨夜,江砚翻墙送来的食盒里也藏着这样的山楂,当时笑他傻,却不知糖纸里裹着血写的誓言。
现在信了?周延昭靴尖碾碎颗山楂,果核里竟嵌着珍珠,他连聘礼都要偷梁换柱。玉烟望着滚落脚边的珍珠,忽然想起及笄那日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喉头血沫里迸出的勿信二字。
咸涩的海风掀起江砚的衣摆。玉烟俯身贴上他渐冷的心口,耳畔忽然响起虚弱的呢喃:...锁...妆匣......染血的手指在她掌心划出歪扭的同字,便颓然垂落。
黎明刺破浓雾时,玉烟在礁洞深处寻到生锈的铜匣。钥匙插入的刹那,咸腥气里漫开松香——匣内整整齐齐码着褪色的糖纸船,每只船帆都画着她的眉眼。最底层的油纸包里裹着半幅染血的襁褓,暗纹竟与她心口的胎记严丝合缝。
这是周延昭的剑尖挑破襁褓,露出张泛黄的卖身契。玉烟望着契约上母亲的手印,忽然想起七岁那夜撞见的交易——原来江砚不是邻家渔郎,而是周家买来监视她的暗桩。
海鸟凄厉的啼叫声中,玉烟攥着卖身契跌坐在潮水里。嫁衣银线绣的浪花被血染成暗红,随波起伏宛如真正的怒涛。她望着浅滩上渐渐冰冷的躯体,忽然笑出声来:你说要带我私奔去南洋
咸涩的晨雾里,搁浅的旧船突然传来凿击声。玉烟跌撞着扑向船底,染血的匕首撬开第三块船板——暗格里蜷着个褪色的布偶,粗麻衣襟里塞着张字条:烟儿七岁生辰礼。针脚歪斜的布偶脸上,竟用茜草汁点着两颗小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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