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跪在船头刻验潮尺,江砚的体温隔着薄衫烙在她后腰。昨夜暴雨打湿的青铜鱼鳞还未干透,他握着她的手调整刻刀角度时,松香混着咸涩的海风,熏得人眼眶发热。老陶在桅杆上挂鲛绡帆,突然失手砸下个铜铃,正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袂间。
这铃铛有些熟悉。玉烟捡起铃舌处卡着的糖纸,泛黄的纸上歪扭着阿砚二字。江砚突然夺过铜铃系在她脚踝,冰凉的青铜贴着小腿攀升:七岁那年拴在你腰间的,可还记得?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铜鼓声。九位赤膊长老抬着青铜祭鼎踏浪而来,鼎内燃着掺了血的海藻灰。族长举起刻满咒文的锚链:今日验船,若测不准潮煞时辰——铁链突然缠上江砚脖颈,在他心口的贝壳纹上勒出血珠。
玉烟抓起验潮尺刺入祭鼎,沸腾的铜水溅上她手背。江砚趁机扯断锚链,链环在他掌心熔成枚戒指:当年你爹替我爹补船时,用的也是这般烈性!他忽然将滚烫的戒指按进玉烟掌心,在验潮尺上烙出朵浪花纹。
验船持续到日跌时分。玉烟伏在舱底调整青铜齿轮,江砚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进她后颈。暗格里突然滚出半截红蜡烛,蜡泪里裹着片鱼鳞——正是当年两人在船坞偷尝合卺酒时打翻的烛台。他忽然咬住她耳垂低笑:这齿轮该往左半寸,就像那夜你...
闭嘴!玉烟反手将齿轮砸向他胸口,却被攥住手腕按在舱壁。青铜墙突然浮现父母合写的《潮汐赋》,江砚的唇擦过她突突跳动的腕脉:第二百零八句,双心合璧,可镇沧海,你爹早料到今日。
子夜验潮时飓风突至。玉烟被江砚捆在舵轮上,看他独闯滔天巨浪。族长在祭鼎旁嘶吼妖女祸海,却被浪头拍碎铜鼓。玉烟挣断绳索冲向船头,婚戒勾住验潮尺的裂缝,尺身突然迸出三十年前父亲刻的星图。
抱紧!江砚从浪尖跃回甲板,湿透的青衫裹着玉烟撞向桅杆。验潮尺插入青铜鱼眼孔,整艘船突然析出盐晶,在月光下凝成父母相拥的剪影。玉烟咬破指尖在盐晶上写契,血珠竟化作游鱼融入浪花。
验船结束于破晓时分。玉烟倚在江砚怀里调整星图仪,发现刻度盘内侧刻着行小字:癸未年七夕,小女抓周执尺,与江家儿郎执秤相映成趣。江砚忽然摸出杆锈蚀的铜秤,秤砣上拴着褪色的红头绳——正是她婴儿时期戴过的长命缕。
当年抓周礼,你扑过来抢我的秤。他笑着将长命缕系回她手腕,如今把人也赔给你,可还公平?玉烟扯开他衣襟,在心口烫伤的贝壳纹旁咬出新痕:这秤砣缺了星,要拿你的魂来补!
祠堂的铜锣声再次响起时,两人正在熔铸新的验潮尺。族长带着开裂的《海禁录》闯进船坞,书页间突然飘落张糖纸,正是当年玉烟塞给江砚的聘礼。老陶趁机泼出松油,火光照亮糖纸背面的童谣:沧海为聘潮为媒,青铜做轿星做陪。
验船过关!九位长老突然齐声高喝,将铜锣砸向祭鼎。鼎内血灰遇水沸腾,凝成枚赤红的同心锁。江砚抱着玉烟踏浪而起,婚戒在锁面烙出交颈的青铜鱼,鱼眼里嵌着两颗带血的珍珠。
暮色染红海面时,玉烟在船碑上刻完最后一道星纹。江砚忽然将验潮尺横在她膝头,尺身上浮现出七岁那年的抓周场景——小玉烟攥着尺子扑向小江砚,两家长辈的笑纹里藏着今日的婚书。
潮声渐远,渔童在沙滩拾到枚赤红锁片。最小的那个对着夕阳举起锁片,看见青铜船上相拥的人影正将铜秤与验潮尺并在一处,浪花纹在暮色里烧成永不褪色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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