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跪在船坞的晨光里,江砚的体温隔着三层嫁衣烫她的背脊。他正握着她的手雕琢青铜鱼目,刻刀每入一分,鱼鳞便绽开道金光。老陶在船头泼酒祭海,酒香混着江砚袖间的松香,熏得人眼眶发酸。
手别抖。江砚的唇贴着她耳廓低语,喉结擦过她发间的珍珠簪。那珠子是昨夜从青铜鱼嘴里抠出来的,沾着三十年前父母成亲时的胭脂色。玉烟缩了缩脖子,刻刀尖戳进他虎口:再乱动,这鱼目就刻成蛤蟆眼!
祠堂的铜锣声惊飞海鸥。族长带着九个赤膊汉子堵在船坞口,铁锚砸地的火星溅到玉烟裙摆。江砚将她护在身后,暗红腰带间别着半块泣血鱼目:要沉我的船?先问过海底三万六千根青铜钉。
玉烟突然抓起熔炉里的火钳,烧红的铁头贴上自己脖颈:当年我爹用命换的《镇海契》,可没说祠堂能管活人的船!烫伤处腾起白烟,江砚的瞳孔猛地收缩,夺火钳时掌心燎出焦痕。
对峙被突如其来的海啸打断。玉烟被江砚按在船底暗舱,头顶传来青铜鱼鳞片倒竖的铮鸣。他撕开染血的衣袖给她包扎,突然摸出颗裹着糖纸的贝壳:七岁那年你丢在海滩的,我藏了二十年。
浪头撞碎船窗的刹那,玉烟咬破指尖在舱壁写血契。江砚夺过她的金簪划开胸膛,血珠混在一处渗入青铜。整艘船突然发出龙吟,三百六十五枚青铜钉破浪而出,在船头拼成完整的镇海令。
抱紧!江砚转动舵轮,青铜船迎着浪峰腾空而起。玉烟在失重中咬住他肩头,尝到血味里混着咸涩的泪。船身坠入漩涡时,他忽然解开两人腕间红绳,系上那枚染血的贝壳:要死也得拴在一处!
海底的青铜宫阙缓缓开启。玉烟摸到宫墙上熟悉的刻痕——那是父亲的手笔,母亲补的浪花纹在她指尖发烫。江砚突然将泣血鱼目按进宫门凹槽,青铜门轰然洞开,露出满室跳动的萤火。
是鲛人灯!玉烟跌坐在积灰的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两套蒙尘的嫁衣。江砚抖开男子那套,衣襟内绣着江沅二字——正是他父亲的名讳。妆匣突然自行开启,滚出半块霉烂的合卺糕,糕纸上是稚童歪扭的玉江。
老陶的呼喊从海面隐约传来。玉烟将两套嫁衣披在彼此身上,金线在黑暗里缠成死结。江砚忽然跪地捧出枚贝壳戒指:海底成亲不算数,你......话音被倒灌的海水淹没,他顺势吻住她,将最后口气渡进她唇齿间。
浮上海面时朝阳如血。青铜船头站着九十九位白发渔夫,手中举着褪色的《镇海契》。玉烟趴在船沿呕出咸水,看见江砚心口的烫伤竟成了贝壳形状。族长手中的铜锣当啷落地,海风掀起他衣摆,露出腰间暗藏的泣血鱼目。
今夜子时,潮涨成婚。江砚将玉烟抱上船帆,撕下染血的嫁衣布条系在桅杆。青铜鱼忽然齐声长吟,吐出满甲板的珍珠,每颗珠心都裹着片糖纸。玉烟捡起最亮的那颗,对着日光看见父母相拥的剪影。
祠堂的红烛燃至天明。玉烟倚在江砚怀里,看他用刻刀在船碑上补全江玉氏三个字。老陶醉倒在船头,怀里搂着那半块发霉的合卺糕,鼾声里混着句:生同船,死同碑,这才叫镇海人!
晨雾散时,渔家孩童在沙滩拾贝。最小的那个举起颗莹白珍珠,珠光里映出青铜船头的双人剪影——江砚正握着玉烟的手,将最后一枚青铜钉敲入船身,浪花纹在朝阳下融成金红色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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