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里沟的抢喜节和交换节有着严格的规则:参与者必须是同年龄组。若年龄不符,十四岁以下的孩童需礼让年长者,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则享有优先权。尽管二里沟物资丰足,但这两个节日依然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刻。百十来人的狂欢,虽规模不大,却别具一格。
有人已经开始憧憬即将到来的抢喜节,然而,村中的气氛却逐渐变得压抑。夜晚降临,搬运组和近卫团的成员仍未归来。村子里一片寂静,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有的母亲甚至站在门前,焦急地张望。老村长谢宝鱼出来安慰大家,回忆起自己曾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那一次,神谕指示的宝物是动物,而且是大型动物。出村西八里半,原本只需半天就能完成的任务,却因突如其来的大风和毒蝎的袭击,拖延了三天。近卫兵团消灭了毒蝎,却在返回时发现沙线偏移,最终耗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才找到神谕指示的地点。那里,几匹骆驼悠闲地咀嚼着什么,仿佛在等待主人。尽管过程艰难,但搬运回来的物资让全村人兴奋不已:除了粮食和蔬菜,还有稀有金属、瓷器、丝织品、金银首饰、珍珠玛瑙,甚至还有一面小令旗,上面画着十三个情态各异的人头像,隐约组成一个女子的模样。流连五十不动声色地将这些物资登记入库。
那次的抢喜节,二里沟村民过了一个顶格喜气的节日。如今,经历过那次盛况的年长者重新燃起了期待。
然而,今晚的村子异常平静。外出的人仍未归来,村里的绿树、湖水也仿佛在无声地等待。自愿者们已经跑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探听消息。流连五十比老村长更为沉稳,依旧按部就班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尽管村民们已经无心领取物资。
“难道他们遇上了沙虫?还是毒蝎?胡狼?总不能是劫匪吧!”村民们心神不宁,湖水四周开始泛起涟漪。
谢雷神再也沉不住气,组织起第二队近卫兵团成员,共计八人,分成四小队。他下达了死命令:以脱险为主,侦查外出人员的安危,行动范围不得超过五十里。每人分发一对流火萤,用于传递消息。谢雷神亲自带队,前往曾经事故最多的西边方向。
第六天,村里发现了十只大氓蝇。长寿婆婆因身体不便,找了几个女生帮忙灭蝇。然而,外出的人仍未归来,谢雷神的第二梯队也如泥牛入海,踪迹全无。
第七天,村里发现了沙虫的爬痕。留守的近卫兵团成员在代理武长谢友军的带领下,对村子进行了全面检查,未发现沙虫的踪迹。外出的人和寻找他们的人依然没有回来。
流连五十私下找到谢宝鱼,两人商议良久。随后,公野长也加入讨论,最终决定由公野长再次外出侦察。
二里沟在黑夜中几乎无法被察觉,就像沙漠中的一道裂隙,远看只是一条沙线。而这样的沙线,沙漠中有成千上万条。若非有神仙般的手段,世人根本无法找到这里。
公野长外出后不久,两条子母沙虫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逼近二里沟。它们笨拙地试图淹没壕沟,头部旋转着,缓缓流过壕沟,依靠石镇的支撑,一点一点地将沙子拽上来。
就在这时,谢宝鱼和流连五十带领近卫兵团的剩余队员(除长寿婆婆外)出现在壕沟边。母沙虫的身躯已有百分之五十越过壕沟,子沙虫则显得胆小,在壕沟外不断旋转,仿佛在侦察,又像是在惶恐不安。
在火光的映照下,队员们看清了沙虫的全貌:它们拖着粘液,粘连着一些生物的尸体,散发着恶臭。头部已初具雏形,像海狮又像海象。看到人后,沙虫发出阵阵轰鸣,急于将身躯抽过壕沟。紧张之下,大部分沙砾迅速掉落壕沟,头部露出了丑陋的真容——一只猪头,眼中闪烁着凶残的恶毒光芒。母沙虫不甘心地发出猪一般的嚎叫,而子沙虫则迅速旋转着,像黄沙般漫流,很快融入了茫茫大漠。
母沙虫嘶声力竭,因缺少风的力量,加之夜晚的寒冷,身躯残损了五分之三,只剩下头部,已无法构成威胁。谢宝鱼和流连五十轻而易举地将其拿下。村民们用瓦尼版推卷着母沙虫,将其带到二里沟的清瀑下进行刷洗。随着大量泥沙的坠落,母沙虫的嚎叫逐渐变成悲鸣,最终归于沉寂。腐败的生物尸体被剔除,沙子落入青浦塘,成为塘沙。而一点赤色粉末却凝聚在一起,晶莹璀璨——传说中的沙虫之血。
诛灭沙虫已是后半夜的事。趁着夜色微凉,流连五十将沙虫之血封装好。他知道,这是主人身灭道消时幻化而成的大漠赤砂(凝界之土)。若非沙虫,他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收集主人的万千肉身。五百年来,他已收集了五大瓶,可惜中途被失心疯的简月欢拿走了一瓶,否则早已能塑身铸魂。
想到这,流连五十无奈地摇摇头,在琉璃瓶上标记“五瓶已满”,并在登记簿上注明:“沙虫之血第五瓶已满。沙虫之血第四瓶满瓶,物资领取人:简月欢。”
完成工作后,流连五十正准备回居所,晨雾中隐约出现两个人影,一高一低,摇摇晃晃地走来。流连五十迎上前,看清了来人——谢雷神架着满身血污、头已抬不起来的谢挽强。
“雷神!”流连五十并不惊讶,只是提醒谢雷神注意自己。多年的默契让谢雷神一摆手,示意自己已明了。流连五十上前扶住谢挽强,两人合力将他架回家中。谢雷神的妻子见状,失声痛哭,谢雷神低声呵斥:“住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挽强死不了。”
这一呵斥很有效,关键不是呵斥,而是“死不了”这三个字的定心丸。
两人将谢挽强放倒在床上,示意雷神的妻子为他擦拭血污、上药包扎。随后,谢雷神和流连五十转到自己的房间,详细讨论了这次行动的经过。
“村长和近卫兵团一起出村,走的是西口。我在东口三十里堡遇到了麻烦,十几条沙虫和两只胡狼纠缠不休。我让大卫脱身回村报信,自己则与这些魔怪周旋。最终,我杀了几条沙虫,胡狼也被吓跑。可惜没带琉璃瓶,否则能带回一些沙虫之血。”谢雷神说道。
“你是怎么处置沙虫的?”流连五十问道。
“我在三十里堡的巨岩上做了标记,那里有个斐斑空洞,正好可以存放沙虫之血。”谢雷神回答。
“胡狼呢?”
“胡狼被吓跑了。我杀了最大的沙虫后,其他沙虫四散逃开,胡狼见状也逃了。我这才脱身,随后发现谢挽强被几十条毒蝎和沙虫围困,从村西转到了三十里堡。他胳膊被蝎子夹伤,头部被沙虫击打,昏厥了过去。幸好我及时赶到,救了他。”
“看来挽强无大碍,我们等等其他人的消息吧。”流连五十说道。
不久,除了简三里外,其他人都回来了。大家讲述了各自的遭遇:村长一伙人遇到了沙虫和蝎子,谢挽强为引开大部分敌人而受伤。最终,他们在神谕指示的地点发现了一块头巾、一些碎石和一匹骆驼,骆驼身上有简单的食物和水。从头巾和食物的简陋来看,这是一个走单的劫匪,而且很穷。
“还好大家都没事,只是少了简三里。”流连五十详细询问了每个人,得知简三里一开始非常勇猛,但随着沙虫增多,大家自顾不暇,最终发现少了谢挽强和简三里。
村民们安慰流连五十,说简三里英勇懂事,不会遭遇不测,大家会继续寻找。流连五十也表示感谢,并决定自己再想办法。
谢挽强养伤期间,谢雷神全力照顾他,给孩子们放了假。村民们则利用演武厅自行练习。
简八尺已经养成了上午读书、下午练功的习惯。流连五十看在眼里,心中欣慰,决定带他去见“爷爷”。
“八尺,歇一歇,咱们说会话。”流连五十叫住了正在练功的简八尺。
韩绰约为爷俩端上一盘糕点和公野长自制的理气清瘟甜花茶饮。简八尺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笑容,开心地吃着糕点。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流连五十问道。
“你要带我去见爷爷,我当然开心了!”简八尺笑着回答。
“你怎么知道?”流连五十有些惊讶。
“我练功时听到你嘴里说的。”简八尺调皮地说道。
流连五十按下心中的惊讶,暗自提醒自己不能轻易表露内心。
“要去见爷爷,需要过几个关。”流连五十正色道。
“见爷爷还要过关?”简八尺有些不解。
“其实,这是去见‘神’。凡人见神,哪有那么容易?”流连五十解释道。
“第一,雷神教你的功法,你得练得精熟,不能有差错。第二,见山明每天让你背诵的短经,你需要理解并能默写出来。第三,最难的是,你要能在寒气中凝神静气,泰然自若。”
简八尺似懂非懂,但他很清楚,自己曾在深夜的寒凉中练习过雷神教的功法。尽管其他师兄认为他在胡说,但他坚持了下来,甚至不再向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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