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楼的会议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投下一道道光影。
沙瑞金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高育良坐在他的侧面，不时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眼睛透过老花镜的裂缝观察着沙瑞金的神色。
其他常委们陆续进入会议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感。
沙瑞金合上文件，环视一周。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今天召集各位来，是要宣布一项重要决定。”
沙瑞金的声音洪亮而坚定，“从即日起，我们将启动对全省工程项目的全面排查行动。”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一阵低声议论。高育良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微微坐直了身体。
“这次排查范围包括所有在建和已完工的项目，”沙瑞金继续说道，“不分大小，不分地区，全部纳入检查范围。
重点审查资金流向和审批流程，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每一个项目都经得起检验。”
高育良轻咳一声，举手示意。
“沙书记，我有个问题。”高育良慢条斯理地说，“全省工程项目数量庞大，如此大规模的排查，执行起来难度很大。
我们是否可以先确定重点项目，分批进行？”
沙瑞金的目光直视高育良：“高书记的顾虑我理解。
但正因为项目多、涉及面广，我们才更需要全面排查。
这不是一般性的工作检查，而是一次彻底的透视。
各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诿或拖延。”
高育良面带微笑，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他知道沙瑞金这次是来真的。
“我已经准备了具体的排查清单和时间节点。”
沙瑞金从文件夹中取出一沓材料，示意秘书分发给每位与会者，“第一阶段，两周内完成资料收集；第二阶段，一个月内完成初步审核；第三阶段，两个月内完成全面核查。”
秘书迅速分发材料。这名秘书姓李，名叫李达康，是省委办公厅的一名处长，平日里做事干练，处理文件井井有条。
他身材消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总是一丝不苟地完成沙瑞金交代的任务。
“在座的各位都是汉东省的领导干部，肩负着重要责任。”
沙瑞金的语气严肃起来，“我在这里要特别提醒，任何人不得隐瞒或包庇问题项目。
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
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高育良翻看着手中的材料，眉头微微皱起。
“李秘书，”沙瑞金突然开口，“麻烦你整理一下近三年来的重点工程项目名单，会后送到我办公室。”
李达康立即答道：“是，沙书记。我马上去准备。”
会议结束后，李达康没有休息，立即投入工作。
他调取了近三年来汉东省的工程项目档案，仔细筛选整理。
两小时后，他敲响了沙瑞金办公室的门。
“沙书记，重点项目名单已经整理好了。”李达康递上一份厚厚的文件夹。
沙瑞金接过文件，快速翻阅起来。他的目光在某些项目上停留较长时间，不时做些标记。
“李秘书，你漏了几个项目。”沙瑞金指着文件说，“老干部疗养院工程、汉东大剧院改建工程、还有北湖生态园项目，都应该列入重点排查范围。”
李达康连忙记下：“是，沙书记，我这就补充进去。”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高育良推门而入。
“沙书记，打扰了。”高育良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我刚才仔细看了排查方案，有些建议想向您当面请教。”
沙瑞金抬头看了看高育良：“请说。”
高育良示意李达康：“小李，你先去忙吧。”
李达康看了沙瑞金一眼，见他点头，才离开了办公室。
“沙书记，我觉得这次排查的标准是不是过于严苛了？”
高育良坐下来，推了推老花镜，“有些项目是多年前批准的，当时的审批流程与现在不同，如果全部用现在的标准去衡量，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震动。”
沙瑞金放下笔，直视高育良：“高书记，正因为过去的审批流程存在漏洞，我们才更需要彻底排查。
至于会不会造成震动，那要看项目本身是否干净。
干净的项目，查多少次都不怕；有问题的项目，该震动还是会震动。”
高育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沙书记说得对。
不过我担心的是，如果排查过程中出现了误判，或者因为资料不全导致的问题，会不会影响到干部队伍的积极性？”
“高书记，”沙瑞金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这次排查不是针对任何人或任何部门，而是一次全面的自查自纠。
如果有干部因此感到不安，那只能说明他心里有鬼。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高育良沉默片刻，又换了个话题：“沙书记，排查过程中如何确保信息不外泄？
一旦消息传出去，可能会引起社会上的不必要猜测。”
“这点我已经考虑到了。”沙瑞金说，“排查工作以内部审核为主，不对外公开进行。
但最终的结果，该公开的一定会公开。我相信高书记作为分管领导，一定会全力配合这项工作的。”
高育良明白沙瑞金的暗示，他点点头：“当然，我一定全力支持沙书记的工作。
不过建议可以组建一个专门的领导小组，由您直接挂帅，我来协助，这样既体现了对这项工作的重视，又能确保工作有序进行。”
沙瑞金思考了一下：“这个建议不错。这样吧，明天我们再召开一次小范围会议，确定领导小组的人选和具体分工。”
高育良站起身：“那我先不打扰沙书记了，您慢慢看材料。”
沙瑞金点点头，目送高育良离开。当门关上后，沙瑞金拿起电话：“让侯亮平来一趟我办公室。”
高育良走出省委大楼，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祁厅长，来我办公室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二十分钟后，祁同伟坐在高育良的办公室里，表情凝重地听完了高育良的讲述。
“沙瑞金这是要动真格的啊。”祁同伟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枪套，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如果真的全面排查，那些工程项目...”
“不要慌。”高育良打断了他，“慌乱只会自乱阵脚。
沙瑞金虽然态度坚决，但他刚来汉东，对很多情况还不熟悉。
我已经提议组建领导小组，到时候我们可以从中周旋。”
祁同伟皱眉道：“但侯亮平那边已经在查山水集团了，如果这两边同时发力，我们的压力会很大。”
高育良叹了口气：“是啊，这就是我担心的。
沙瑞金和侯亮平显然是一个班子的，他们这是要联手收网啊。”
“那我们该怎么应对？”祁同伟问道。
高育良沉思片刻：“首先，你通知马世春，让他加快处理那些敏感账目；其次，我们要尽快整理出一份干净的项目清单，主动交给沙瑞金，先发制人；第三，关于山水集团的案子，你要确保王小军不会再出问题。”
“王小军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他不会再乱说话。”
祁同伟说，“但马世春那边比较麻烦，他现在很紧张，怕自己成为替罪羊。”
高育良冷笑一声：“告诉他，如果他配合，最多就是经济问题，大不了赔些钱。
如果不配合，那就是政治问题，后果自负。”
祁同伟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高书记，我们得小心侯亮平。
他不是一般人，背后有京城的支持。”
“我知道。”高育良取下老花镜，擦了擦镜片上的裂缝，“所以我们要智取，不能硬碰硬。
这次沙瑞金的工程项目排查，表面上看是全面摸底，实际上是想借机找我们的把柄。
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干净的交代，不给他发难的机会。”
“那领导小组的人选...”
“这个你不用担心，”高育良打断他，“我自有安排。
关键是你要稳住公安厅的同志们，不要让他们慌乱。”
祁同伟站起身：“我明白了，高书记。我这就去安排。”
高育良送祁同伟到门口，又叫住他：“对了，最近少和马世春直接联系，一切通过下面的人传话。
多留个心眼。”
祁同伟点点头，转身离去。
高育良回到办公桌前，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汉东省近年来重点工程项目的详细资料。
他翻开其中关于老干部疗养院的那一页，眉头紧锁。
这个项目是他一手推动的，里面有太多见不得光的操作。
如今沙瑞金把这个项目列为重点排查对象，显然是有所察觉。
“看来得先下手为强了。”高育良自言自语道。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陈清泉，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一会儿，高育良的秘书陈清泉走了进来。
“老陈，你帮我整理一下老干部疗养院项目的资料，特别是资金流向和审批手续。
有些东西需要重新梳理一下。”
陈清泉立即明白了高育良的意思：“明白，高书记。
我马上去办。”
陈清泉离开后，高育良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阳光。
他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他必须做好准备迎接这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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