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汉东市郊区一栋普通的居民公寓楼前，两个身穿便装的男子一前一后地走过。
他们看似闲逛，实则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反贪局派来的便衣干警，负责保护楼内的重要人物。
公寓1703室内，侯亮平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热茶。
他对面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名叫赵德汉，曾是山水集团的财务主管。
赵德汉面色疲惫，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茶几，显得十分紧张。
“赵先生，感谢你愿意和我们合作。”侯亮平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个安全屋的位置只有我和几个核心成员知道，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赵德汉喝了口水，干笑道：“侯局长，我这条命现在就交给你们了。
那些人要是知道我在这里，非得把我剁成肉酱不可。”
侯亮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理解你的担忧。
这是我们准备的保护协议，保证在案件结束前后，都会对你提供全方位保护。
如果有必要，我们还可以帮你申请新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
赵德汉接过文件，草草翻了几页，然后苦笑一声：“侯局长，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侯亮平倾身向前：“赵先生，你在山水集团工作了多少年？”
“七年多。”赵德汉回答道，“从一个普通会计做到财务主管。”
“那你对山水集团的资金流向应该很清楚了？”
赵德汉点点头：“大部分资金走向我都经手过。
特别是那些特殊账户，都是我亲自操作的。”
侯亮平眼睛一亮：“能具体说说这些特殊账户吗？”
赵德汉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山水集团有十几个秘密账户，分散在不同银行，这些账户主要用于行贿和洗钱。
每个季度末，集团都会安排一批资金，通过虚假合同的方式转入这些账户，然后再分批转给相关官员控制的空壳公司。”
侯亮平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叠文件，摊开在桌上：“这些是我们从其他渠道获得的部分账户信息，能确认一下吗？”
赵德汉仔细查看了文件，指着其中几页：“这些确实是山水集团的秘密账户，但还不完整。
还有几个核心账户在这份名单上没有。”
“你能提供那些核心账户的信息吗？”
赵德汉犹豫了一下：“侯局长，我答应配合调查，是因为我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但那些核心账户涉及的人物级别很高，我怕...”
侯亮平打断他：“赵先生，我理解你的顾虑。
但请相信，无论涉及到谁，我们都会一查到底。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赵德汉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我备份的所有账户信息，包括交易记录、资金流向，以及对应的受贿官员代号。
但是，这些代号需要对照另一份名单才能确定具体是谁。”
侯亮平接过U盘：“这份名单在哪里？”
“在董事长的保险柜里。我只见过一次，但没能拿到完整版本。
不过...”赵德汉再次环顾四周，声音更低了，“我可以告诉你几个我确定的名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侯亮平做了个手势，示意赵德汉停下。
他走到门前，通过猫眼确认是自己的手下后，才开了门。
一名便衣干警低声报告：“侯局长，刚才有辆黑色奥迪在小区门口徘徊了两圈，但没有进来。
我们已经记下了车牌号。”
“让人查一下这辆车的主人。”侯亮平吩咐道，“加强警戒，任何可疑人物都要立即报告。”
便衣干警点头离开后，侯亮平关上门，回到座位上。
“刚才说到哪了？对，你要告诉我几个确定的名字。”
赵德汉咽了咽口水：“其中一个代号老虎的，我确定是公安厅的祁厅长。
每个季度，至少有500万流入他控制的一家旅游公司账户。
这家公司表面上是他一个远房亲戚开的，实际上是他的。”
侯亮平面无表情地记下这个信息：“还有呢？”
“还有代号山羊的，是省交通厅的一位副厅长。
麻雀是省建设厅的处长。还有...”赵德汉突然停住了。
侯亮平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还有一个代号叫教授的，收的钱最多，每次都是直接现金交付，金额都在千万以上。
但我不知道他是谁，只听说是省里的一位副书记级别的大人物。”
侯亮平的心跳加速了：“还有其他关于教授的信息吗？”
赵德汉摇摇头：“董事长对这个人特别谨慎，从不在公开场合提及。
我只知道每次给他送钱，都是董事长亲自去，而且地点经常变化。”
侯亮平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一点窗帘，看着外面的夜色。
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需要更多证据。
转过身，侯亮平拿出一台便携式摄像机：“赵先生，我希望你能把刚才说的内容再重复一遍，我们需要录制下来作为证据。”
赵德汉看着摄像机，犹豫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好吧，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侯亮平详细询问了山水集团的贿赂网络、资金流向、参与人员等信息，并全程录像。
赵德汉的回答条理清晰，细节丰富，明显是经手过这些事务的人才能知道的内容。
录完证言后，侯亮平关掉摄像机：“赵先生，你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
从现在开始，我们会加强对你的保护。这栋公寓的每个出入口都有我的人把守，24小时轮班。
另外，我还安排了两名便衣干警住在你隔壁，确保你的安全。”
赵德汉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依然紧张：“侯局长，我听说祁厅长在省公安系统很有势力，你们能保证他查不到我的下落吗？”
侯亮平笑了笑：“放心，这个案子是最高检直接授权的，由我主导调查。
祁同伟虽然是公安厅长，但在这个案子上，他没有任何权力干预。”
就在这时，侯亮平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起：“赵先生，我需要接个电话，你先休息一下。”
走到阳台上，侯亮平接通电话：“喂，李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侯局长，情况有变。
我们监控的那个山水集团的司机刚才接到一个电话，然后急匆匆地出门了。
我们跟了他一段，发现他去了公安厅。”
侯亮平眼神一凛：“他去见谁了？”
“不清楚，但他进去后直奔祁厅长的办公室方向。
我们的人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发现。”
侯亮平思考了几秒：“继续盯着，有情况立即汇报。
另外，通知所有外围人员提高警惕，特别是保护赵德汉的那几个，告诉他们可能有人要动手了。”
挂掉电话，侯亮平回到客厅，看到赵德汉正在窗边张望。
“有什么问题吗？”侯亮平问道。
赵德汉转过身：“没什么，就是有点紧张。侯局长，你们什么时候会采取行动抓捕那些人？”
“很快。”侯亮平简短地回答，“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再帮我一个忙。”
赵德汉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忙？”
侯亮平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这些人你认识吗？
特别是其中有没有和教授有关的人？”
赵德汉接过照片，仔细翻看。突然，他停在了一张照片上：“这个人，我见过他。
他是董事长的高级助理，经常负责送钱给教授。”
侯亮平拿过照片一看，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中层管理人员。
他记下这个信息，然后问道：“关于山水集团和省政府的工程项目，你还知道些什么？”
赵德汉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我知道不少。
过去三年，山水集团承接了至少五个省重点工程，每个项目都有猫腻。
比如去年的汉江大桥项目，预算超出实际成本至少30%，多出来的钱都进了某些人的口袋。
还有老干部疗养院项目...”
侯亮平突然打断他：“老干部疗养院？详细说说。”
赵德汉点点头：“这个项目是去年底拿下的，总投资12亿，但实际成本估计只有8亿左右。
差额部分通过虚增材料成本、设备采购等方式套出来，然后分给了几个关键人物。
其中教授拿了最大的一块，至少1.5亿。”
侯亮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有这方面的具体证据吗？”
“有一些。”赵德汉指着U盘，“里面有相关的账目记录。
不过最关键的证据在董事长的私人保险柜里，我没法拿到。”
侯亮平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录下来，然后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明天我们继续。”
临走前，侯亮平特意叮嘱门外的便衣干警：“加强警戒，每隔一小时向我汇报一次情况。
如果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或车辆，立即通知我。”
便衣干警点头应下：“侯局长放心，没人能靠近这里而不被我们发现。”
侯亮平走出公寓楼，深吸一口夜晚的空气。赵德汉提供的信息，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突破口。
特别是关于“教授”的线索，虽然还不能确定就是高育良，但已经足够引人深思。
他回到车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我，侯亮平。
有重要发现，明天需要见面详谈。”
挂掉电话，侯亮平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这场风暴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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