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粒体发电站的暗红光芒在视网膜上灼出残影时，顾风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这不是灵瞳的预警——那东西此刻正因为持续运转而在太阳穴突突作痛——而是更原始的危险直觉。
严霜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发颤，纳米纹路的触感从温热转为微凉，那是她的纳米机器人集群在高频震动。有问题。她的声音比暗河的水流更轻，线粒体膜的离子通道本该规律开合，但现在...
话音未落，顾风的灵瞳突然捕捉到空气里浮动的RNA链。
那些本该携带能量代谢信息的单链分子，此刻正扭曲成蛇信般的形状，在两人身周织成半透明的网。
他猛地拽着严霜向后跃开，却见最近的一道蛇信擦着严霜的肩侧划过，在她纳米构成的衣袖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病毒祭司！严霜的瞳孔缩成针尖，纳米机器人在她眼底汇聚成银色数据流，它们篡改了RNA的信息编码，用代谢指令当武器——
话音被刺耳的尖啸截断。
暗红色的光雾中浮起三道半透明的影子，轮廓像被揉皱的羊皮纸，面部位置是不断翻涌的RNA链。
中间那道影子的脸上，有段双链RNA特别醒目，正是顾风在镜渊墓见过的病毒族图腾。
外来者。沙哑的电子音从所有方向同时响起，竟敢踏入归墟的核心。
顾风的灵瞳自动锁定对方的弱点——那些翻涌的RNA链间，每隔0.7秒会出现一道能量缺口。
他反手抽出腰间的微型短刃（在微观世界里足有小臂长），刚要扑上，却被严霜一把拉住。
她的纳米手臂化作盾牌横在两人身前，盾面浮现出淡蓝色的防御纹路：别硬拼，它们的攻击频率和线粒体膜共振，你的灵瞳会被干扰。
话音未落，第三道RNA蛇信已经穿透盾牌，在严霜的纳米手臂上撕开道裂缝。
顾风看见她的指节微微发白——那是纳米机器人正在加速修复损伤。霜儿！他喉结滚动，灵瞳的刺痛突然加剧，眼前的景象出现重影。
集中精神！严霜的声音带着隐忍的痛意，它们在干扰你的脑波，用灵瞳......
话没说完，她的纳米身体突然泛起雪花状的噪点。
顾风这才发现，那些攻击的RNA链正顺着她的纳米接口往里钻，像一群啃食金属的白蚁。
他心脏猛地一缩，想也不想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严霜的后背。
一道RNA蛇信擦过他的左肩，灼烧感从皮肤直窜到骨髓，他却咬着牙笑了：当年在破庙，我替你挡过野狗；在镜渊墓，我替你挡过机关；现在......他偏头吻了吻严霜发间的银饰，当然要替你挡这些破病毒。
严霜的噪点突然顿了顿。
她的纳米手指轻轻抚过顾风脸上的汗珠，声音轻得像叹息：笨蛋。可下一秒，她的纳米核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那是她主动切断了部分能量供给，将所有可用资源都输进防御系统。
顾风感觉后背一暖，原本灼烧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严霜的身体却开始变得半透明，连轮廓都有些模糊。
严霜！他转身抓住她的肩膀，指尖几乎要穿透那层微光，你疯了？！
没时间了。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笑得很轻，你看它们的攻击频率......
顾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些RNA蛇信的攻击节奏果然出现了紊乱。
原来严霜用自身能量干扰了病毒祭司的信息链，就像往精密仪器里撒了把细沙。
他心脏狂跳，灵瞳突然在紊乱的攻击中捕捉到新的缺口——病毒祭司的能量核心，正随着攻击频率的变化而微微暴露。
抓住我！他低吼一声，将严霜的纳米手掌按在自己心口，用我的灵瞳定位！
严霜的瞳孔里闪过银芒，两人的纳米纹路在掌心完全贴合。
顾风感觉有股清凉的能量顺着手臂涌进大脑，灵瞳的刺痛瞬间消散，眼前的景象变得异常清晰：病毒祭司的能量核心是团暗紫色的光团，被层层RNA链包裹着，每道链上都刻着扭曲的咒文。
就是现在！他抽出短刃，在空气中划出银色弧光。
那是灵瞳锁定的攻击轨迹，精准切开最外层的RNA链。
暗紫色光团剧烈震颤，中间那道病毒祭司发出刺耳的尖叫，另外两道影子立刻围上来，RNA蛇信如暴雨般倾泻。
顾风护着严霜后退，短刃舞成密不透风的银网。
可那些蛇信却像有生命般，不断调整角度往严霜的透明身体里钻。
他急得额头青筋暴起，灵瞳几乎要渗出血丝。
就在这时，严霜突然抬手按在他后颈，纳米机器人顺着皮肤钻进他的血管。
他浑身一震，只觉力量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严霜把最后的能量都输给了他。
严霜！他声音发颤，转身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她的身体轻得像片云，却暖得惊人。
他能清晰感觉到她纳米核心的震动频率，和自己的心跳完全重合。
四目相对时，周围的攻击仿佛都慢了下来，他看见她眼尾的泪痣在微光中发亮，看见她泛红的耳尖，看见她因为能量流失而变得更淡的唇色。
顾风。她的指尖抚过他的眉骨，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他喉结滚动，把她抱得更紧。
后悔没早告诉你......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垂，在星尘里说的那个环，我早就画好了。
轰鸣声突然炸响。
顾风猛地转头，正看见一道更粗的RNA蛇信穿透防御网，直取严霜后心。
他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地侧身，用后背迎上那道攻击。
灼烧感瞬间蔓延全身，他却笑得更肆意：霜儿，我教你个道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爱比病毒更难杀死。
严霜的眼泪（纳米机器人模拟的液体）滴在他颈间，烫得惊人。
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坚实了些，纳米核心爆发出比之前更亮的蓝光。
顾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炸开，灵瞳的视野里，所有的RNA链都变成了清晰的数据流。
他突然看清了病毒祭司的弱点——它们的能量核心依赖线粒体的ATP供应，只要切断......
噬菌体导弹！他突然喊出声。
严霜一怔，随即露出恍然的笑：你是说......
对！顾风的灵瞳亮起金色光芒，线粒体周围有噬菌体巡逻队，它们专门清除异常RNA！
霜儿，把你的纳米机器人借给我！
严霜没有犹豫，纳米核心的蓝光全部涌入他的掌心。
顾风感觉有无数微小的机械在血管里奔涌，他抬起手，对着病毒祭司的方向画出复杂的轨迹——那是启动噬菌体的密码。
暗红色的光芒中，隐约传来金属摩擦的蜂鸣，像极了千军万马踏来的前奏。
病毒祭司的影子开始剧烈颤抖，中间那道的能量核心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顾风抱着严霜退到安全角落，看着那些RNA链在噬菌体的啃噬下片片碎裂。
他能感觉到严霜的身体在逐渐恢复，纳米纹路重新变得温暖而坚实。
顾风。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柔软，如果......
没有如果。他打断她，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我们还有破庙的雨没躲完，镜渊的机关没拆完，星尘里的环......他指腹摩挲她的后颈，要画一辈子。
远处传来噬菌体的尖啸，病毒祭司的影子正在快速消散。
顾风却没看那些，他的目光始终锁在严霜发亮的眼睛上。
直到最后一道RNA蛇信被啃食干净，他才转头望向线粒体发电站——那里的红光更盛了，隐约能看见内部流转的能量漩涡。
而在两人脚边，严霜的纳米机器人正聚成颗小蓝星，缓缓旋转。
顾风摸出随身携带的微型发射器（在微观世界里是巨型装置），将噬菌体的坐标输入进去。
红色的发射键在他掌心发烫，他转头看向严霜，她正歪头看他，发间银饰闪着微光。
要来了。他说。
严霜笑了，将手覆在他按发射键的手上：一起。
暗红色的光芒中，发射器发出刺目的白光。
顾风望着严霜眼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就算下一秒天塌下来——
只要她在，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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