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重新凝聚的金珠在十步外流转，表面光纹如活物般游移，每道纹路都泛着青黑相间的幽光——比刚才更盛的青芒从核心渗出，像有生命的蛇信子舔过他的皮肤。
严霜的手指还扣在他手背上，温度透过血污的手套传来，带着细微的颤抖。
它在进化。严霜的声音发涩，额角汗渍顺着下巴滴在泥地上，刚才那道青芒......和我们观测者的能量同源，但更浑浊。
顾风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空气里漂浮着某种黏腻的东西，像腐叶泡在水里的腥气，正顺着鼻腔往肺里钻。
黑洞崩溃时那些扭曲人脸的尖啸还在耳膜上嗡嗡作响，后颈被蛇爬过的地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那不是幻觉，他刚才确实触到了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我要再用灵瞳。他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哑。
严霜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腕骨：上次用了三刻钟就昏迷了三天！
现在你精神力只剩...
只剩两成。顾风低头看交握的手，严霜指节泛白，他能看见她手套裂缝里渗出的血珠，但如果现在不找出它的核心结构，等金珠完全成型......他没说完，抬眼望向那团越来越亮的光。
严霜的睫毛剧烈颤动。
她望着顾风眼下的青黑，望着他发梢凝结的血珠，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千机墓里，他为了破机关强行开灵瞳，醒过来时整个人烧得说胡话，却还抓着她的手腕喊小心头顶的弩箭。
你保证......她声音发颤，如果撑不住就立刻停下。
顾风扯出个笑，拇指蹭过她手背的血珠：保证。
他闭了闭眼。
灵瞳开启的瞬间，太阳穴像被钢钉钉进去。
黑暗中，无数光斑在视网膜上炸开——那是金珠内部的能量流动，青黑两色纠缠成乱麻，其中有个豆大的红点在疯狂跳动，像颗畸形的心脏。
找到了。他倒抽冷气，额头沁出冷汗，核心有个能量节点，青黑能量都往那里涌。
破坏它......
会怎样？严霜的声音近在耳畔，她不知何时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垂。
整个结构会连锁崩溃。顾风的视线开始模糊，灵瞳在透支他的精神力，眼前的光斑变成重影，但需要......需要我们的力量融合。
严霜突然捧住他的脸。
她的手掌带着体温，指腹蹭过他脸上的血污：我知道。
顾风一愣。
严霜的眼睛亮得惊人，平日里总带着冷意的眸底此刻翻涌着滚烫的光。
她解下腰间的青铜匕首，刃口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然后抓住他的手按上去：用我的血做引，能减少你的消耗。
鲜血混着两人的体温，顺着指缝往下淌。
顾风感觉有热流从交握处涌进经脉，严霜的力量像清甜的泉水，冲刷着他枯竭的精神海。
金珠的结构在灵瞳里重新清晰起来，那个红点正在膨胀，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节点要完成了。
现在！他低喝。
严霜的另一只手按上他后颈。
观测者的能量从两人掌心、后颈的观测者印记同时涌出，在他们之间凝成淡青色的光茧。
顾风听见空间扭曲的声响，像古寺里年久失修的梁柱在呻吟；严霜看见两人脚下的泥土正在汽化，露出下面泛着幽蓝的岩石——那是他们力量溢出的余波。
收束！严霜咬着牙，指尖掐进他后颈的皮肤，像在忘川河那次，把能量往中间压！
顾风的灵瞳自动调整焦距。
光茧中央出现一道细若游丝的光束，从青黑转为炽白，像根烧红的银针。
金珠突然剧烈震颤，表面光纹疯狂收缩，似乎想把那个红点护进核心。
但光束已经穿透了它的防御——
轰！
整个空间剧烈摇晃。
顾风看见红点在光束中炸开，青黑能量如被戳破的气球般四处飞溅，撞在看不见的空间壁上发出脆响。
金珠的轮廓开始模糊，先是边缘的光纹剥落，接着是核心的青芒，最后啪地碎成万千星屑，比之前更彻底，连一丝残渣都没留下。
严霜突然软倒。
顾风及时搂住她的腰，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也在发抖。
两人跌坐在地，严霜的脸埋在他颈窝，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滚烫地渗进衣领：我们......赢了？
赢了。顾风吻了吻她发顶，声音哑得厉害。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严霜的重叠成一片，但刚才那青芒......
嘘。严霜抬起头，指尖按上他的唇。
她脸上还沾着血污，眼睛却亮得像星子，先庆祝。
话音未落，顾风突然僵住。
他感觉到观测者印记在发烫，从后颈蔓延到整个脊背，像有人用烧红的铁笔在皮肤上写字。
严霜也猛地抬头，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左侧——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门。
门是青铜铸的，表面刻满顾风从未见过的符文，门楣上三个古篆字在发光：克莱因陵。
召唤......严霜轻声说，她的观测者印记也在发烫，是观测者的召唤。
顾风扶着她站起来。
两人的手再次交握，严霜的掌心还沾着刚才的血，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暖。
他望着那扇门，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风响，像有人在极远处低唤他们的名字。
走吧。严霜说，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
顾风笑了。
他拉着她走向那扇门，靴底碾碎地上的星屑，发出细碎的轻响。
门在他们靠近时自动打开，露出后面灰蒙蒙的雾气。
严霜先跨进去，回头朝他伸手：这次换我护着你。
顾风握住她的手。
雾气漫过脚踝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咔嗒声——那是金珠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声轻响。
而前方，克莱因陵的雾气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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