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那尸蟞群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来,它们密集的身躯相互挤压碰撞,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撞翻陶瓮的刹那,“哐当”的巨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顾风眼疾手快地拽着严霜急速后撤,脚下的青砖地面带着岁月的痕迹,冰冷而粗糙的触感从脚底传来,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在混乱中,顾风瞥见陶瓮里除了尸蟞,还有一些灰白色、蠕动着的颗粒,心中不禁疑惑,但此时无暇细想。
他感觉到手中的青铜环温度急剧升高,烫得发疼,似要将他的皮肉灼伤。
与此同时,灶台青砖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那裂纹如蜿蜒的蛇一般迅速蔓延开来,还伴随着细微的“咔嚓”声。
当心!严霜突然反手将顾风推出三米开外,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如同一头猛兽在咆哮。
她束发的银簪应声而断,“啪”的一声脆响格外清晰,数十根青铜钉穿透她方才站立的位置,钉尖泛着诡异的蓝光,在黑暗中犹如恶魔的眼睛闪烁着,散发着丝丝寒意。
顾风刚要摸出袖中暗器,却发现严霜的裙角正在雾化,那雾气轻柔地在空气中飘荡,带着一丝虚幻的触感,如同清晨的薄雾般缥缈。
那些沾着蟾酥的青铜钉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好似无数只蜜蜂在耳边振翅,严霜整个人像被磁石吸引的银针,倏地消失在钉尖泛起的涟漪里,那涟漪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顾风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他意识有些恍惚的时候,突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突然灌满鼻腔,那味道刺鼻而又令人作呕。
等他再次看清周围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布置着大红喜烛的房间。
大红喜烛在八仙桌上淌着蜡泪,烛光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舞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似在诉说着一场喜庆又诡异的盛宴。
顾风踉跄着扶住门框,那木质的门框粗糙而又坚实,他看到严霜穿着团花锦缎嫁衣,正哼着小调往窗棂上贴喜字,那小调婉转悠扬,如黄莺啼鸣。
她发间别着那支断掉的银簪,簪头墨家矩子令的纹样在烛火下格外清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霜姑娘?顾风伸手触碰窗纸上的鸳鸯,指尖却穿过了纸面,那纸张薄如蝉翼,带着一丝微凉。
严霜突然转身,千机弩顶住他眉心,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顾风不禁打了个寒颤:哪来的登徒子?她眼中全然是陌生人的戒备,腕间金镯突然射出三枚毒针,“嗖”的一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顾风闪身避让,毒针钉在喜烛上竟化作红泪,那红泪缓缓流淌,似在诉说着一段悲伤的故事。
这让顾风开始思索,在这个幻境里,物品似乎会依据某种内在的情感或记忆关联进行转换。
就像毒针代表着危险与伤害,而红泪象征着悲伤与痛苦,也许这种转换是幻境对现实情感的一种映射。
屋外传来孩童嬉闹声,那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顾风撞开木门,那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看到个戴虎头帽的男孩举着风车跑过天井,那风车转动时,发出“呼呼”的风声,分明现出墨家机关术的榫卯结构。
男孩冲严霜喊娘亲的瞬间,顾风注意到他脖颈后的灰白刺青——与灶房那些袭击者如出一辙。
顾风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严霜的异常行为、物品的奇特变化,还有之前经历的种种危险,他心中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他回忆起在现实中遇到的种种不合理之处,以及在幻境中这些奇怪现象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情感和记忆的关联。
他心想,在这个被执念扭曲的幻境里,存在着这样的物品转换规则:当现实中的物品进入幻境,会根据与人物紧密相关的情感、记忆或重要事件进行转变,并且转变后的物品往往带有强烈的象征意义。
经过一番思索,他终于得出结论:这是用执念织就的幻境。顾风擦掉嘴角溢出的血,灵瞳在剧烈灼痛,那疼痛如针芒般刺入他的眼眸。
他看到严霜给丈夫盛汤时,汤勺在手中微微颤抖,表面泛起奇异的光芒。
在这个规则的作用下,汤勺按照某种规则逐渐变化,紧接着汤勺搅动的是青铜钉化成的银鱼。
汤勺原本是用于饮食的器具,代表着生活中的日常和温暖,而青铜钉象征着危险和攻击,银鱼可能寓意着灵动和变化。
也许在严霜的潜意识里,这段看似平静的生活背后隐藏着危险和未知的变化。
婴孩襁褓里裹着的,竟是刻着白先生字样的留声机铜喇叭。
婴孩代表着新生和希望,而留声机铜喇叭可能与某段重要的回忆或信息相关,“白先生”或许是严霜心中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人物,这说明在幻境里,物品转换反映了严霜内心深处的情感和记忆。
当严霜第八次将绣花针扎进顾风手臂时,他终于抓住她腕间的金镯,那金镯光滑而又沉重。
灵瞳强行穿透嫁衣锦缎,看到她心口缠着蛛丝状的灰气——每根蛛丝都连接着某个陶瓮里的毒物。
得罪了。顾风突然扯断她腰间玉佩,那玉佩断裂的声音清脆而又响亮。
严霜发出尖叫,整个幻境开始扭曲,那些喜字全部变成淌血的符咒,那鲜血的腥味愈发浓烈。
喜字原本代表着喜庆和美好,现在变成淌血的符咒,体现了幻境中物品随着情感和局势的变化而改变,预示着美好被打破,危险的降临。
留声机铜喇叭突然自动旋转,传出沙哑的戏文:情丝缠作茧,破局需断念...
灶房的尸蟞群突然僵在原地。
顾风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感觉一股力量将他拉回现实,从幻境跌回现实时,紧接着正撞见那个镶铜牙的男人在翻严霜的袖囊。
他袖中暗藏的墨家机关锁弹射而出,精准卡住对方咽喉。
原来你们也被困在轮回里。顾风抹了把脸上的绿液,突然想起之前看到陶瓮里的灰白色蠕动颗粒,此时发现举火把的男人后颈刺青在褪色——那些灰白颜料竟是会蠕动的尸蟞卵,心中顿时有了一丝明悟。
严霜的千机弩突然从幻境穿透而出,弩箭钉穿了老妇手中的陶罐。
罐中飘出的灰雾里,顾风瞥见二十年前的画面:年轻的严霜跪在暴雨里,那雨滴打在身上,冰冷而又刺痛,面前是刻着墨家矩子令的墓碑。
我好像......严霜的声音突然在顾风耳边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忘记过很重要的事。她半透明的身影浮现在留声机铜喇叭上方,嫁衣下摆渗出血迹,正滴滴答答落在顾风握着的青铜环上,那血滴落下的声音清脆而又沉重。
顾风盯着青铜环上晕开的血迹,突然记起三年前洛阳地宫的那盏长明灯。
当时严霜用银簪挑开机关锁,火光照亮她侧脸时分明说了句:墨家弟子见令如见矩子。此刻嫁衣上的蛛丝灰气正与她当年腰间的机关绳结如出一辙。
我们在秦岭古栈道遇到过九连环悬棺。顾风任由第九根绣花针扎进手背,声音却放得轻缓,你曾说机关术最精妙处不在杀伐,而在守护。严霜盛汤的动作突然凝滞,汤勺坠地化作青铜钉。
屋梁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那声音沉闷而又有节奏。
顾风瞥见梳妆镜后的留声机铜喇叭正在渗血,民国年间的鎏金刻痕在灵瞳中泛着微光。
他假意躲避毒针,翻滚时扯断半截红绸缠住喇叭。
还记得这个吗?顾风突然举起千机弩的箭匣,三年前严霜就是用它替他挡下毒箭。
嫁衣袖口金线突然崩断,严霜腕间露出道淡褐伤疤——正是当年毒箭擦过的痕迹。
留声机突然自动倒转,铜质指针划过血渍发出刺啦声。
当沙哑的《锁麟囊》唱段响起时,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突然炸裂,那炸裂声震耳欲聋。
顾风看到严霜瞳孔剧烈收缩,她发间银簪的墨家纹章正在褪去锈迹。
顾...顾风?严霜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嫁衣上的喜字开始剥落。
那些蛛丝灰气疯狂扭动着钻进地砖缝隙,整个幻境的天井突然倾斜成四十五度角。
镶铜牙的男人就是在这时从水缸里浮出来的。
他手中青铜秤砣砸向留声机的瞬间,顾风甩出机关锁扣住秤杆。
秤盘上密密麻麻的尸蟞卵突然爆开,浓绿汁液腐蚀得青砖嘶嘶作响。
小心因果!掌柜的独眼在秤星间闪烁,秤杆突然暴涨三丈压住顾风左肩。
严霜的嫁衣下摆突然卷住铜喇叭,留声机里传出白先生沙哑的念白:断念非绝情,破茧需...
幻境地面突然裂开墨家机关图纹。
顾风在秤杆压碎肩骨前,猛地将青铜环按进留声机的发声孔。
严霜的银簪不知何时刺穿了掌柜的铜牙,簪尾墨家令纹正与机关图严丝合缝地对撞出火星。
整座幻境突然像被卷起的画轴般收缩,顾风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秤盘上的尸蟞卵凝聚成人脸形状。
当青铜环彻底嵌入留声机底座时,他听见掌柜阴冷的声音混在齿轮咬合声里:秤不离砣,债总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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