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如轻纱般的薄雾弥漫在县城中,丁羽的草鞋刚踩上那泛着幽光的青石砖,脚底便传来一阵湿凉,原来是粘了层露水。
他装作整理褡裢,余光扫过城门口蹲着啃馒头的货郎。只见那人虎口处的老茧厚实且粗糙,丁羽心中暗道:这般老茧,分明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两文钱一碗的豆腐脑,客官来尝尝?谢渊突然扯着嗓子喊,那洪亮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炸开,吓得丁羽险些撞翻路边的竹筐,竹筐在地上摇晃,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转头望去,那壮汉正把银枪当成扁担,两头挑着装满黄豆的麻袋晃悠,活脱脱庄稼汉模样,银枪在晨光中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丁羽接过粗陶碗时,热汤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碗壁传递到手上,咸腥的气味在破口处洇开,直入鼻腔。
他蘸着汤汁在木桌上画了个八卦:辰时方向有暗桩。话音刚落,城楼传来沉闷的铜锣声,七八个佩短刀的衙役如狼似虎般涌出来盘查商队,刀鞘与衣物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谢渊突然拍桌大笑:二狗子你昨儿输给我的山鸡呢?那笑声震得黄豆从麻袋缝隙簌簌往下掉,如同细密的雨点落在地上。
正要搜查他们的衙役被滚落的豆子滑了个趔趄,嘴里骂骂咧咧地转向旁边运粮车。
绕过三条街巷,天机镜在丁羽怀里突然发烫,那热度透过衣衫,让他的皮肤微微发红。
他假装弯腰系鞋带,瞥见镜面映出县衙飞檐上蹲着的石兽——那本该是獬豸的位置,赫然立着三眼狼首,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李大人正在午歇。门房老仆拦在朱漆斑驳的角门前,那枯枝似的手指却悄悄指向西墙狗洞。
丁羽刚要迈步,忽听得墙内传来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压抑的咳嗽声,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与虚弱。
书房里飘着浓重药味,刺鼻的气味钻进鼻腔,李县令裹着褪色官袍蜷在太师椅上,腕间露出一截青紫的勒痕,触目惊心。
他见到丁羽从屏风后转出,惊得打翻砚台,墨汁泼在案头《孝经》上晕开血似的痕迹。
他们在我茶里放铜虫子。县令哆嗦着掀起裤脚,小腿皮肤下果然有东西在蠕动,让人头皮发麻,王员外上月强占的盐田,地契就锁在县衙地窖...窗外忽有乌鸦扑棱棱飞过,那翅膀扇动的声音格外刺耳,他猛地拽住丁羽衣袖:申时三刻去东市茶馆!
蝉鸣最盛时,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聒噪的声音笼罩。丁羽在茶棚角落仔细地摸索着,终于摸到个带豁口的竹筒。此前,他在茶棚里转了好几圈,观察着每一个角落,心中暗自猜测线索可能就在这里。
老板娘小翠提着铜壶过来续水,鬓角珠花擦过他耳畔,发出细微的声响:三日后漕船...话音未落,街对面绸缎庄突然冲出辆板车,满车陶罐朝着茶棚倾覆而来,车轮滚动和陶罐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谢渊的银枪挑飞两个陶罐,蜜饯果脯如天女散花般炸开,五颜六色的果子在空中飞舞。
丁羽趁机滚进后厨,发现竹筒里塞着盐铁交易的暗账,页脚还粘着星点青苔——正是今早天机镜曾映照过的特殊纹路。
暮色爬上县衙围墙时,丁羽蹲在槐树上,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他数着换班的差役。
第七个人经过仪门时突然踉跄,扶住石狮的瞬间,他袖口隐约露出半截刺青。
天机镜在此时剧烈震动,那震动的感觉传遍丁羽的手臂,镜面浮现的地窖幻象里,赫然堆着贴封条的樟木箱。
明日巳时验尸房要收殓河漂子。巡更人的梆子声混着更夫的嘀咕飘过墙头,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丁羽按住狂跳的太阳穴,眼中金芒微闪,某个佝偻着背洒扫的小吏,后颈皮肤下竟有青铜色在流动。
暮色裹着暑气爬上县衙的滴水檐,丁羽蹲在槐树上数着换班的差役。
谢渊在树杈间翻了个身,震得槐花簌簌落在丁羽衣襟里,那轻柔的触感痒得他险些摔下去。
第七个。丁羽突然按住天机镜。
那个拎着灯笼的小吏经过仪门时突然踉跄,扶住石狮的瞬间,袖口隐约露出半截刺青。
他眼中金光微闪,透过麻布衣衫看到对方后颈皮肤下有青铜色液体在流动。
谢渊摸出颗青梅抛向半空,银枪寒芒闪过,果核精准地砸在小吏脚边。哎哟!那人捂着后颈仓皇四顾,丁羽趁机看清他腰间挂着刻有狼头的铜牌——和今早王员外管家佩戴的一模一样。
丁羽使了个眼色,谢渊心领神会,两人便悄悄跟了上去,跟着小吏穿过三条暗巷。谢渊突然拽住丁羽衣袖:看水井。月光如水洒下,小吏正往井沿撒着青灰色粉末,井绳上还沾着新鲜的苔藓。
丁羽摸出竹筒里夹带的盐铁暗账,页脚青苔的纹路竟与井绳上的完全吻合。
得去趟王府。丁羽用炭笔在墙上画了只三眼狼首。
谢渊却盯着巷口卖糖人的老翁皱眉:那老头换了三回摊位,糖浆都熬糊了还在摆弄竹签。
王员外宅邸的红灯笼在夜色里格外刺眼,那鲜艳的红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丁羽数着墙头每半刻钟就经过的护院,突然发现东南角的灯笼比别处暗三分。
谢渊正要掷出探路石,丁羽突然按住他手腕:石板下埋了铜铃阵。
更夫敲过三更梆子时,丁羽突然抓起谢渊跃上槐树。
三个打手从暗门钻出,为首的脸上带着青铜色刀疤。
丁羽瞳孔猛地收缩,洞察之眼捕捉到对方耳后跳动的青筋——每当西北风掠过,那人右肩就会不自然地抽搐。丁羽心中回忆起曾经见过的癫痫病人,他们发病前也常有类似的症状,袖口沾着药渣,耳后有艾草熏灸的痕迹,这些都是长期治疗癫痫留下的迹象。
赌三颗青梅,我能引开左边两个。谢渊说着就要解下银枪的布套。
丁羽却突然往自己脸上抹了把泥,哆嗦着朝墙根阴影里钻:几位大爷行行好,我找姑母送药...
刀疤脸狞笑着逼近,丁羽突然指着天空惊叫:火流星!趁着众人抬头的瞬间,他抄起竹筒砸向对方右肩。
本该劈下的钢刀突然僵在半空,谢渊的银枪已挑飞另外两人的兵器。
你怎么知道他要犯癫痫?谢渊踩着刀疤脸的背脊问。
丁羽扒开那人衣领,露出后颈的青铜纹路:他袖口沾着药渣,耳后还有艾草熏灸的痕迹。我曾见过类似症状的癫痫病人,所以判断他要发病。天机镜突然映出幻象,青铜纹路竟与李县令腿中的铜虫如出一辙。
打手们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皮肤下的青铜色开始蔓延。
丁羽和谢渊惊恐地对视一眼,他们的身体紧绷,充满了警惕。两人拽着彼此急退三步,先前站立的地砖竟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谢渊甩出银枪钉住院墙裂缝,两人借力翻上屋顶时,看见正厅窗棂闪过道黑影——那人手里捧着个雕满符咒的青铜匣。
五更梆子响起的刹那,王府后巷突然传来货郎的叫卖声。
丁羽认出来人虎口的老茧,正是清晨在城门口伪装成商贩的暗桩。
他摸出小翠给的盐铁账册,发现某页墨迹在月光下竟显出青铜色的路线图,终点标注着贪狼枢三个小字。
得找李县令问问贪狼枢......丁羽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
谢渊拎着湿淋淋的布包翻上房梁,抖开竟是件绣着狼头的夜行衣,衣襟里还夹着半块浸透河水的账本残页。
晨雾漫过王府飞檐时,丁羽盯着残页上的朱砂印陷入沉思。
那方残缺的官印图案,竟与县衙地窖樟木箱的封条完全吻合。
天机镜突然剧烈震动,镜面浮现出李县令蜷缩在太师椅上的画面——他脚边的炭盆里,半截账册正在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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