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急诊室玻璃窗上，小夏盯着心电监护仪跳动的绿线。三天前的午夜，陈默发完最后一条语音就再没消息。她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银杏叶——那是他求婚时夹在病历本里的信物。
林医生，3号床血压骤降！护士的呼喊惊醒了她。穿过走廊时，消毒水味里混进一丝若有若无的槐花香。手术灯管突然频闪，无影灯下躺着的患者竟穿着月白旗袍，青灰手指死死攥着双红缎绣鞋。
血压40/20，准备强心剂！小夏掀开患者上衣的瞬间，手术刀当啷落地。女人胸口纹着并蒂莲图案，莲心处正是陈默求婚戒指的样式。监护仪发出刺耳长鸣，所有显示屏同时跳出1943年7月15日的时间戳。
23:47分，小夏推开锈蚀的消防门。古槐巷的青石板上浮着层油膜般的反光，每踩一步都像踏在陈默出事那天的河面上。槐树枝桠在风中摇晃，投下的影子宛如挣扎的人形。
姑娘，买双鞋吧。
油纸伞骨断裂声从头顶传来，小夏抬头看见伞面破洞组成北斗七星。穿旗袍的女人脚尖离地三寸，绣鞋上的并蒂莲随角度变换，花瓣开合间露出人脸五官。她后退时踩到软滑物体，低头竟是半截缠着红绳的指骨。
槐树根突然蠕动起来，小夏的手掌被树皮豁口划破。血珠渗入树干的刹那，八盏白灯笼从地底浮出。纸扎人抬棺的身影虚实交替，时而民国短打时而现代西装，棺材缝隙里垂落的发丝缠住她脚踝。
吉时到——
尖细的唱喏声中，棺材盖被黑发掀飞。新娘盖头下露出小夏的脸，唇角胭脂是用陈默的戒指碾碎调的色。小夏挣扎间扯断对方颈链，翡翠玉坠落地裂成两半，露出内里嵌着的微型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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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小夏用镊子展开胶卷。民国旧照上，穿学生装的少女与自己容貌重合，而她挽着的军官分明是陈默前世。病历夹里的婚书渗出鲜血，新郎陈墨的名字在墨迹里扭成陈默。
手机突然播放陈默的遗言录音：...别碰绣鞋...树洞...杂音中有指甲抓挠棺材的声响。小夏冲向古槐树时，急诊大厅的监控画面闪过诡异影像——八个纸扎人正抬着棺材穿过CT室。
树洞里的黏液裹着半本日记，小夏借着手电筒发抖的光圈辨认字迹：1943.7.15，陈墨战死。林秋月以槐树皮为纸，心血为墨立冥婚契，若轮回重逢，必以替身还魂
槐树根缠住小夏腰腹时，翡翠玉坠突然发烫。她将两半残玉拼合按进树洞，树皮豁口涌出黑水，裹着具颈戴子弹项链的骸骨。女鬼的盖头被雷光掀开，左眼窝嵌着的金戒指滚落在地——正是陈默求婚被拒的那枚。
当年你祖父逃了冥婚，现在该林家还债了！女鬼的指甲暴涨三寸。小夏摸到口袋里染血的婚书，陈默的DNA报告突然浮现脑海——他车祸那晚的血样检测出七十年前的疟原虫。
焚毁婚书的火焰中，小夏看见战壕里的陈墨割破手指，在槐树皮写下生辰八字。子弹穿透胸膛的瞬间，他把玉坠塞进树洞：秋月，等我下辈子...火焰吞没最后一角宣纸时，槐树新芽绽放，陈默的幻影在晨曦中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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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阳光灼烤着绣鞋残骸，小夏突然想起今晨的急诊患者。拾荒老汉腕上的红绳褪成暗褐，X光片显示他脊椎嵌着枚生锈子弹。病历本滑出半张泛黄照片：阿婆在槐树下为少女整理衣领，少女捧着绣鞋图样嫣然浅笑。
患者醒了！护士的惊呼声中，老汉突然抓住小夏手腕，浑浊的眼里闪过青光：林家丫头，当年你祖母逃婚害秋月成孤魂，这债还没完...心电监护仪发出长鸣时，他僵直的手指正指向窗外槐树。
小夏转头望去，雨后的槐树枝桠间，七个伞骨破洞正对着急诊楼排成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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