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纸人点睛
老张的丧葬店开在青石板铺就的巷尾,门楣上褪色的黄符纸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中元节前的空气里浮着纸灰味,他蹲在门槛边烧着最后几沓冥币,火舌舔舐金箔时爆出细碎的噼啪声。
老板,订对童男童女。
嘶哑的嗓音惊得老张手一抖,火星溅在裤脚烧出焦痕。抬头只见个穿藏青长衫的男人立在阴影里,鸭舌帽压得极低,袖口露出半截缠着红线的手腕。
要画眼珠的。那人递来一叠潮湿的钞票,用槐木做骨架。
老张喉结滚动两下。祖训说纸人点睛必招邪祟,可女儿透析的费用还差三万。他摸着钞票上黏腻的水渍,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
纸扎房里霉味刺鼻。老张裁开泛黄的宣纸,竹篾划破指尖的血珠渗进纸面。当他给女童描上最后一笔瞳仁时,房梁突然落下几滴冰凉液体,在宣纸上晕开两团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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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蝉鸣涌进听筒,老张攥着手机的手背暴起青筋。护士说小梅今早又昏迷了,透析仪器的嗡鸣声像把钝刀在剐他的耳膜。
张叔,您卡里只剩七百了。护士压低声音,主任说再不做肾移植
老张望着玻璃柜里那些描金绘彩的纸人,童男童女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他笑。女儿十二岁生日时说要学扎纸鸢的画面突然闪过,他狠狠抹了把脸,指甲缝里的金粉混着泪水在皱纹里积成泥垢。
巷口算命摊的铜铃声突然大作。老张抬头看见个穿藏青长衫的男人站在槐树影里,鸭舌帽檐压得看不见眉眼,袖口露出的手腕缠着褪色红绳。
订对童男童女。男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棺材板,要画眼珠的。
老张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说的遗言:记住三不点,子时不动笔、阴雨不点睛、女童不画瞳...可当那叠钞票拍在柜台上时,他闻到了女儿透析药水的苦味。
钞票触感湿冷黏腻,老张数钱时发现每张纸币右下角都有个暗红指印。男人突然伸手按住钞票,青白手背上浮着蛛网状的紫斑:用槐木做骨架。
槐木招阴,这不合规矩...老张话没说完,男人已经转身没入夜色。柜台上的水渍蜿蜒成奇怪的形状,像极了小梅透析管里流动的血浆。
月光透过气窗在纸扎房地上投出菱格,老张握着刻刀的手不住发抖。槐木特有的酸腐味弥漫在空气里,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后颈。
竹篾划破指尖的瞬间,血珠滴在宣纸上绽开梅花。老张慌忙去擦,却发现女童纸人的眼眶位置恰好染上两团暗红。供桌上的长明灯忽地爆出灯花,墙角的纸马竟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小梅乖,爸爸马上凑够手术费了。老张哆嗦着给纸人糊上第二层宣纸,冷汗顺着鼻尖滴在女童脸颊。描画瞳孔时毛笔突然不受控制,朱砂混着金粉在眼尾拖出两道血泪。
子时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时,老张突然听见纸扎房外传来孩童嬉笑。他抄起剪刀冲出门,月光下的青石板上留着两串湿漉漉的小脚印,直通向西墙根那口废弃的枯井。
回到工作台时,老张发现女童纸人的脖颈不知何时扭成了诡异的角度。他伸手想调整,纸人突然咔嗒一声转过脸来,描着胭脂的嘴唇正对着他耳畔翕动。
爸爸...
老张惨叫一声跌坐在地,后腰撞翻了浆糊桶。黏稠的液体漫过满地纸钱,他惊恐地发现所有纸人的眼睛都在跟着自己转动。供桌上的苹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蛆虫从果核里涌出来,在长明灯油里扭成符咒的形状。
焚化场的铁门在夜风中吱呀作响,老张拖着板车的手不住发抖。女童纸人突然变得异常沉重,槐木骨架在颠簸中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像是有人贴着耳朵磨牙。
火盆里的冥币刚点燃就蹿起三尺高的绿焰。老张念着往生咒把纸人往火里推,女童的衣袖却死死缠住他手腕。朱砂绘制的瞳孔在火光中突然转动,两行黑血从眼眶涌出,顺着宣纸褶皱流进他袖口。
拿了买命钱,就得替我们下去...
无数焦黑的手臂从火盆里伸出,老张闻到自己皮肉烧焦的糊味。他挣扎着后退,却发现满地纸灰里站起数十个残缺的纸人,空洞的眼眶里淌着黑血,将他团团围住。
槐木骨架在烈火中爆裂的瞬间,老张最后看见女童纸人咧开猩红的嘴。清晨扫街人发现焚化场只剩半幅未烧尽的画像,眼珠部位赫然是两个血指印,而老张女儿的病床在当天深夜收到了三万现金。
纸扎店禁忌:纸人点睛、槐木招魂、子时不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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