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的铜铃在暴雨中发出凄厉长鸣,吴悦足尖轻点琉璃瓦,靛蓝色的密函在掌心灼烧出青烟。
她望着角楼方向腾起的红灯笼,忽然将玉匣抛向半空:阿凛接住!
余凛玄色衣袂卷起漫天雨珠,剑锋挑开玉匣的瞬间,数百只银翅蛊虫振翼而出。
傀儡蛊撞上银翅的刹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化作腥臭血水渗入青砖缝隙。
侍卫们举着火把冲进庭院时,正看见王妃单手扯断孙小姐缠在王爷腰间的软烟罗。
王妃姐姐好大的醋味。孙娇娇将浸透雨水的发丝别到耳后,镶满东珠的绣鞋故意踩上账本残页,这账册连墨迹都养不活,如何能作证?
吴悦腕间银镯突然射出一缕金丝,缠住孙娇娇的脚踝将人拽到跟前。
她指尖捏着蛊卵在少女惊恐的瞳孔前晃了晃:妹妹可知噬魂蛊最爱细皮嫩肉?
昨夜子时三刻,你在西跨院桂花树下埋的引魂香
你、你血口喷人!孙娇娇突然尖叫着甩开金丝,却在后退时撞翻了李掌柜捧着的青瓷盏。
混着蛊虫尸体的茶水泼在账册残页上,原本空白的纸面竟浮现出张氏商号的朱砂印。
更漏滴答声里忽然传来靴底碾碎瓷片的声音,王承恩带着十二名带刀侍卫踏进水榭。
他腰间悬着的玄铁令牌撞在柱子上,惊得梁间燕巢簌簌落灰:本官接到密报,余王妃涉嫌以巫蛊之术操纵江南漕运——
大人请看这个。李掌柜突然扑跪在地,双手呈上染血的账册,王妃在每笔珍珠交易下都藏着蛊咒,上月沉没的七艘货船定是...
余凛的软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剑穗上的鲛珠迸出刺目蓝光。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本账册已化作齑粉从李掌柜指缝间簌簌而落。
王爷漫不经心地擦拭剑身:李德全,永昌三年腊月初七,你从漳州港私运的二十箱暹罗香膏——
王爷说笑呢。钱会长突然笑着击掌,八个壮汉抬着鎏金箱笼鱼贯而入,这是王妃要的三十年陈账,您看这封泥都还...吴姑娘!
吴悦已经割开指尖将血滴在箱笼铜锁上,暗红色蛊虫瞬间吞掉封泥。
随着箱盖轰然开启,数百卷泛黄账册中竟飞出密密麻麻的银翅蛊虫,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初七字样。
原来如此。吴悦突然轻笑出声,染血的指尖点上王承恩的官服补子,初七那日张大人在漕运衙门值夜,却出现在城南胭脂巷——您背上这道抓痕,是红袖招的柳烟姑娘用波斯猫眼石戒指划的吧?
满室死寂中,余凛忽然将妻子拽进怀中。
他指尖掠过吴悦后颈时,一枚带血的暗器当啷落地。
王承恩带来的侍卫们突然调转刀锋,将张老板和李掌柜按跪在碎瓷片上。
本王倒是好奇。余凛用剑尖挑起钱会长的玉扳指,看着它在雨水中裂成两半,用苗疆血玉仿制的和田玉,钱会长戴着不嫌腥气?
暴雨突然停了。
孙娇娇的尖叫还卡在喉咙里,吴悦已经将染着靛蓝药水的账页拍在朱漆柱上。
被蛊虫啃噬过的墨迹在月光下显出新痕——二十年前的账目竟与昨夜被毁的数字分毫不差。
不可能!李掌柜突然暴起扑向箱笼,却被银翅蛊虫噬咬得满地打滚,我明明让食墨蛊...啊!
余凛的剑风扫落梁上最后三支毒箭时,吴悦正将最后一片蛊卵放进玉匣。
她望着王承恩灰败的脸色,忽然将浸透药水的帕子甩过去:大人不妨闻闻,这可是红袖招特制的醉生梦死香?
月光穿透云层的瞬间,余凛的掌心无声覆上吴悦的后背。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料,恰好暖住她脊梁上那道陈年旧疤。
角楼传来第四声云板时,王爷低头咬住妻子耳垂上摇摇欲坠的珍珠珰:悦儿可听见了?
满院蛊虫突然齐声振翅,在青石板上拼出蜿蜒的漕运路线图。
吴悦望着其中若隐若现的骷髅标记,突然觉得后背残留的体温正顺着血脉漫上心口。
银翅蛊虫组成的漕运图在月下泛着幽蓝冷光,吴悦颈侧残留的温热忽然化作细密刺痛。
余凛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她锁骨处的红痕,十二根金针已钉入朱漆廊柱,将三枚淬毒的银镖死死定住。
悦儿心跳乱了。余凛的唇擦过她耳后未愈的咬痕,袖中软剑却如毒蛇吐信般缠住王承恩的脚踝,王大人是打算用红袖招的迷情散抵罪?
吴悦忽然反手握住余凛执剑的手腕,沾着靛蓝药水的指尖划过王承恩的官服补子。
孔雀羽线绣成的锦鸡被药水浸透,竟显出道道裂帛般的血痕:大人这身官袍倒是金贵,前日沾了醉仙楼的梨花白,今日又蹭上苗疆的断肠草。
满院银翅蛊虫突然发出尖啸,暴雨冲刷过的青砖缝里钻出数百条血线。
钱会长踉跄着后退时,腰间玉佩正巧撞碎在鎏金箱笼的尖角上。
碎玉中滚出的血玉髓沾了雨水,竟在地上蚀出漳州二字。
王爷好手段。钱会长突然撕开绣着金蟾的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蛊虫咬痕,可您当真以为,这三十年陈账里藏的只有暹罗香膏?
余凛的剑尖突然挑起吴悦腰间香囊,冰蚕丝绦缠着白玉佩当啷坠地。
月光穿透玉佩中央的孔洞时,满地蛊虫尸体竟拼出半幅残缺的海图。
吴悦瞳孔微缩,腕间银镯突然射出金丝缠住孙娇娇的发簪。
孙小姐这东珠簪子养得真好。她指尖轻弹簪头,鸽血红的珍珠里竟爬出米粒大的食墨蛊,难怪李掌柜的账本总缺斤短两——原来是被妹妹的珠光晃花了眼。
王承恩突然暴喝一声,玄铁令牌砸向染血的账页。
余凛揽着吴悦旋身避开时,软剑已削断钱会长三缕胡须。
碎裂的令牌残片嵌入青砖,惊起蛰伏在暗处的银翅蛊虫,将张老板的锦袍啃噬出蜂窝状的破洞。
本王倒要看看...余凛话音未落,吴悦突然拽着他的衣襟转身。
染着药香的唇擦过他喉结时,三支毒箭正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她鬓边珍珠步摇扫过余凛颈侧,在皮肤上拖出一道胭脂色的红痕。
角楼传来第五声云板,银翅蛊虫突然如潮水般退去。
钱会长盯着青砖上残留的初七字样,忽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王妃娘娘可要护好那枚双鱼玉佩,毕竟...他话音戛然而止,七窍突然涌出漆黑的蛊虫。
余凛的剑风扫落梁上最后一片碎瓦时,吴悦正将解药拍进王承恩口中。
她染着靛蓝的指尖划过官员浮肿的眼睑:大人现在该想起来,初七那夜在红袖招后巷撞见的运棺队伍了?
月光忽然被乌云吞噬,孙娇娇的尖叫声中,李掌柜突然暴起扑向箱笼。
他十指插入陈年账册的瞬间,密密麻麻的银翅蛊虫从纸页间振翅飞出,在他脸上拼出漳州两个血字。
悦儿。余凛突然扣住吴悦的后颈,薄唇贴上她耳垂摇摇欲坠的珍珠珰。
温热的呼吸裹着血腥气灌入耳道:东南角第三块青砖。
吴悦腕间金丝应声射出,缠住庭院东南角的石灯笼。
机关转动的轰鸣声里,暗格中滚出二十三个贴着封条的陶罐。
王承恩突然剧烈颤抖,官服下摆渗出腥臊水渍——最外侧陶罐的封泥上,赫然印着他的私章。
余凛的软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光过处,二十三个陶罐齐齐裂开。
没有预料中的毒蛊,只有数百张泛黄的卖身契如雪片纷飞。
每张契约的朱砂手印旁,都画着枚浸透血色的双鱼印记。
看来钱会长把漕运图纹在活人身上。余凛的剑尖挑起一张卖身契,月光穿透纸张时,背面的骷髅标记正与吴悦锁骨处的红痕重叠,悦儿觉得,这些姑娘的心头血能养出多少银翅蛊?
吴悦突然抓住余凛执剑的手,将他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隔着湿透的衣料,两道心跳在蛊虫振翅声中渐渐重合。
她染着药香的发丝扫过余凛喉结:王爷不妨猜猜,臣妾在双鱼玉佩里藏了几只噬心蛊?
惊雷炸响的瞬间,余凛突然打横抱起吴悦跃上屋脊。
他玄色大氅裹住两人身形时,最后一句呢喃消散在夜风里:悦儿藏了多少,本王就受多少。
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满地狼藉。
钱会长盯着瓦檐滴落的血水,从碎裂的玉扳指里抠出粒蛊卵。
王承恩官服上的锦鸡补子正在药水中褪色,渐渐显出骷髅图案。
该让那些流言飞一会儿了。钱会长将蛊卵碾碎在青砖缝隙,浑浊眼珠倒映着东南角裂开的暗格,双鱼玉佩现世时,我要余凛亲眼看着他的医妃...残破的鎏金箱笼突然坍塌,吞没了后半句毒咒。
更漏指向子时三刻,最后一只银翅蛊虫坠入染血的雨洼。
府衙飞檐上的嘲风兽眨了眨琉璃眼,将满地阴谋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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