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泽所提的和谈新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巨石,在昭朝朝堂上激荡起层层波澜,久久未能平息。穆泽被拉入了帝国核心决策的圈子,拥有了实际参与国策的话语权,朝堂之上,投向穆泽的目光已然不同,探究、嫉妒、审视、巴结兼而有之。
漱玉轩内,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洒在地砖上,勾勒出室内模糊的轮廓。韩巧云依靠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窗棂上细腻的木雕纹路。
那熟悉又冰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意识深处响起:任务目标:三日内找出并破坏针对穆泽的宫廷阴谋
宫廷阴谋?时限三日?这系统果然不做人!目标含糊不清,时限却又如此紧迫。它只给了一个极其模糊的指向。
目标既然是针对穆泽,那么最可能的风暴眼,自然离不开皇宫
“兰心,”韩巧云唤来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明日一早,备车,递牌子入宫,我要去探望皇后娘娘。就说……近日感念母慈,加之近日天气转凉,挂念娘娘凤体。”
“是,小姐。”兰心立刻应下。
翌日清晨,一辆挂着相府徽记的朱轮华盖马车在禁卫军的查验下,驶入了厚重的宫门。
皇后见到外甥女,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温和笑意。韩巧云依照礼数行了礼,关切地问候了皇后的身体和饮食起居,话题自然而不着痕迹地引导到近日的朝堂风云上。
“泽儿那孩子,”皇后轻啜了一口茶,凤眸中带着一丝复杂,“这次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那和谈之策,确有些新意。陛下……颇为赞许。”她的话语点到即止,并未过多评论穆泽的得失,但言下之意已明——穆泽入了皇帝的眼。
“是,”韩巧云温顺地应道,适时流露出一点属于小辈的感慨,“二殿下虽自小不易,但这份为国分忧的赤诚是难得的。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殿下骤然崭露头角,不知是否碍了谁的眼……”她的话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与担忧,并未直指任何人。
皇后放下茶盏,目光在韩巧云脸上停留片刻,似乎要看透她的心思,“深宫内苑,人多嘴杂,何时少过是非?你小小年纪,只需守好本分即可。莫要多心,更莫要听信无谓的传言。”她的话语是告诫,却也并未否认“躁动”的存在。
韩巧云心头一凛。看来她的直觉没错!
谈话并未持续太久,毕竟在皇后面前,长时间逗留引人注目也非好事。
韩巧云适时告退,带着兰心缓步走出凤仪宫正殿。她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借口想透透气、欣赏一下御花园初秋景致。
长廊曲折通幽,连接着宫室与花木深处。韩巧云的步伐看似随意,不着痕迹地扫过廊下侍立的宫女、太监。他们的面孔大多恭谨而低垂。
然而,就在她即将走过一个拐角,靠近通往御花园的一道侧门时,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不协调的动作。
在侧门的阴影角落,两个身影交叠了一瞬。一个穿着低级太监服饰的小太监,正将手里一个纸条,塞给另一个宫女。
那宫女也是寻常服色,但接过纸条的瞬间,她的指尖明显停顿了一下,眼神飞快地扫过周围,然后若无其事地将纸条连同手里托盘上放着的几片枯叶一起,用手指捻进了宽大的袖中。
她不动声色,目光追随着那个收纸条的宫女。只见那宫女步履平稳,捧着托盘,径直走向凤仪宫附属的一个小茶房方向——那是为宫人准备茶水的地方,常有人来往,位置不起眼。
她将托盘里的东西(几个空的点心碟)交给里面的管事嬷嬷后,借口去小厨房取热水,很自然地拐了个弯,竟是朝着宫内相对偏僻的西北角行去,那方向多是些存放杂物的库房和低级宫人聚居的区域。
她保持着之前的步速,继续向御花园的方向走了一段。眼见那宫女的身影在几丛花木后消失,她立刻停下脚步,佯装被回廊外新开的几盆菊花吸引,侧首对兰心低声道:“兰心,看见刚才往西北角那个穿藕荷色比甲的宫女了吗?悄悄跟上去,小心别被察觉,看她最后去哪处见谁,或者把东西放下,记下位置和对方特征,但不要做任何事。”
兰心是她精心挑选的丫头,立刻领会了主子的意思。她微微屈膝:“是,奴婢明白。”说完,便借着观赏菊花的机会,自然地挪动脚步,转到花木更深处,利用假山和草木的遮掩,悄然追了下去。
韩巧云则继续在御花园流连了片刻,
又在园中盘桓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确保时间上不会引人怀疑,韩巧云才打道回府。
回到相府,刚踏入漱玉轩的门槛,兰心已经从角门抄小路回来了。她屏退其他侍女,只留下兰心。
“如何?”韩巧云问,兰心小脸微红,带着一丝紧张:“小姐,奴婢跟了那宫女一路。她先是去了西北角那处堆放杂物的一排矮房,在那里的第二间门口停顿了一下,奴婢看到她迅速把袖口里的东西塞进了门边一个废弃的破水桶下面。然后她就像没事人一样出来了,回了下处。奴婢一直守着,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穿着靛蓝色褂子的中等身材太监,极快地弯腰把东西拿走了。那太监看着三十上下,右脸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指甲印似的旧疤。”
“做得很好,兰心。”韩巧云赞许地点头,心中快速盘算。
正当韩巧云苦思如何顺着这道线索往下深挖时,周夫人带着亲手熬制的燕窝羹来了。
“巧云,在宫里站了半日累了吧?快喝点汤,温补温补。”周姨娘笑容温婉。
韩巧云道了谢,接过来小口啜着,心思却仍未离开那个传递的纸条。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夫人,状似无意地轻叹一声:“说来也怪,许是在宫里走多了,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
“哦?怎么了?宫里不都是那样?”周夫人关切地问。
韩巧云放下碗,眉宇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也说不上来具体哪不对劲儿,就是一些…平日里不太注意的地方。比如刚才在凤仪宫外一个小茶房附近,看到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眼神飘忽,似乎在翻找什么。”她故意描绘出一个模糊的小太监形象,“还有个地方,墙角不知哪飘来的药渣,也不像凤仪宫里娘娘们常用的……”
她故意说得零碎而模糊,像是在自言自语地抱怨所见不净。
周夫人听了,先是皱眉表示对宫里人规矩不严的惊讶和认同。但提到“小太监”和“药渣”,她端着茶盏的手却微微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神色。
过了片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对韩巧云道:“巧云啊,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前两日管家对我说起的一桩事,听着也有些奇怪。”她的语气带着几分犹豫,似乎在斟酌该不该说。
韩巧云立刻打起精神:“哦?什么事?姨娘快说。”
周姨娘回忆道:“就在…大约是和谈策略在朝堂争论最凶的那两天。府里负责采买药材的张管事去库房清点药材储备,路过靠近后巷的那个小角门时,正好瞧见内厨房一个负责采买的姓胡的婆子,跟外面一个鬼头鬼脑的男人在低声说话。她当时手里还捏着一小包东西,看着不像是正经菜蔬鱼肉之类。张管事觉得那人眼生得很,不像惯常在府里走动供货的商贩,本想过去问问,结果那胡婆子眼尖看到他了,慌慌张张把手里那包东西往袖子里一塞,匆匆就和那人散了。”
韩巧云的心中警铃大作!看来府内被人穿插了眼线
“姨娘,那个胡婆子,平时跟刘姨娘……可有来往?”韩巧云问得很直接。
周姨娘想了想,摇头:“似乎来往不多,她是专管采买肉食的。不过……”她犹豫了一下,“听说胡婆子的侄儿以前在四皇子府外院当过差,后来犯了事被撵出来了,如今没了差事游手好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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