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再次道谢后，走出办公室，找到隔壁小张。
隔壁小张也是人事科的，是今年的新进职员，全名张青叶。
看着朝气蓬勃的，像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其实孩子都会走路了。
张青叶带着他先去后勤库房那领了一套工作服，深蓝色劳动布带四个口袋的套装，一件白色长袖衬衫，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一顶深蓝色帽子。
两双手套，一厚一薄。两双袖套，两条毛巾，一个围裙，没发鞋。
“工作服一年发一次，新入职的时候发一次，以后是每年过年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发。”
“我们这儿不发鞋，你穿黑鞋就行。那边新北百货一年发两双鞋，猪皮或羊皮的，又暖和又耐穿。你要是想要可以跟他们换。”
“你手里这个入职表在上面的东西领齐全之前都要保存好，不然补办麻烦，还要到处求人签字盖章。”
方明连连道谢。
接着又在张青叶的带领下去食堂领了这个月的饭票。
黄色小纸片上面，第一排印着“国营新星供销社食堂”。
下面是品类和额度，饭票分粗粮、细粮、全麦粉、汤面和稀饭，菜票额度有壹分、贰分、伍分、壹角不等。
左右竖印着盖章有效，遗失不补。
最下面是年月，饭票一个月发一次。
背后印了“只限本社食堂就餐使用，对外无效”字样。
方明认真收起来，这可是这个月的口粮，丢了没法补的。
“百货的食堂伙食比我们好很多，据说专门请的大师傅。”
说完放低声音悄悄对方明说：“我们食堂的大师傅就是领导的亲戚，炒菜的手艺还不如我。他炒的大白菜一股猪食味。”
方明发挥了下想象力，应该就是没有没味盖上锅盖煮青菜的味道，食为天，供销社工作的幸福指数在他心里降低了十个点。
接着张青叶又领他去了总务科，总务科给他安排在了男生的八号宿舍室，交给他一把宿舍钥匙和一把小锁。
他准备先过去把暂时不用的东西放好，工作服换上再去办公室。
午休宿舍早上果然没人，安排给他的是十二人间，还剩三个空床铺，位置都差不多，谈不上好坏，再说他也只睡个午觉，用不着太讲究。
他先把工作服换上，然后找了个空柜子把自己的东西锁进去。
没有手表，担心耽误上班时间，他整理好自己后，就带上入职的各种材料去了业务科办公室。
业务科分为采购部和销售部。
销售部在人事科楼下，方明敲门进去的时候，销售部主任正在打电话。
“虽然现在才三月，但货总要先备好的嘛。电风扇可是紧俏货，僧多粥少，你们不提前采购回来，等天热起来了我再给你报采购计划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就算拿着支票和调拨单都没人给我们发货的。”
“没货我卖什么，又像去年那样被堵在柜台。老李啊，我也是没有办法，但凡我能孵出来个电风扇，我绝不麻烦你。你体谅体谅我这个老伙计，我这把老骨头真的经不起折腾啊。”
“回来请你喝酒，去外面喝。”
“海参烧蹄筋？你看我像不像蹄筋！”
“行行行，只要你能在五月前把电风扇拉进库房，国营饭店随便点，我请客！”
电风扇？方明之前还以为供销社只卖油盐酱醋和副食品，没想到除了那些外，铺盖、布匹、棉花、收音机、电风扇……什么都卖。
他回忆了下，家里没电风扇，不知道进的货多不多，希望内部员工能优先购买到。
销售部主任叫郭瑞华，穿着棉布深蓝色中山装，黑瘦黑瘦的，戴着黄框眼睛，耳朵背后别了支烟。
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拿着蘸水笔，见方明进来示意他坐旁边等待。
郭瑞华安排完一桩大事后，端起茶杯喝了口浓茶。
然后接过方明的介绍信和入职证明，检查完上面的签字和大红章后，笑着对他说：“小伙子看着年纪不大居然是高中生，好好好，我们供销社就需要新鲜的血液。”
“崔主任，你来一下。”
隔壁先传来一声应答，人也很快跟着声音进了办公室。
来人头梳得光溜溜的，圆头、圆脸、圆身子，中等个子，看着三十多岁。
“崔主任，这是新来的采购员方明，你负责安排去你们柜台学习一个周，尽快熟悉工作。”
“方明同志，根据我社规定，采购员入职后需要先去柜台工作一个星期，以了解顾客需求，熟悉供销社所有在售商品，方便你们开展以后的采购工作。这位是销售部的崔主任崔鹏刚。”
“副主任，副主任。”崔鹏刚对郭主任笑的五分和煦五分讨好。
方明很识相：“崔主任你好，我是方明，新来的采购员。”
崔鹏刚把笑里的讨好去掉，十分和煦地回道：“方明同志你好，欢迎你加入我们国营新星供销社。我社坚决拥护发展经济，保障供给这一总方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保障民生，让每个顾客……”
见他收不住语录，郭科长打断道：“销售部的柜台安排由崔主任负责，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他，等你正式开始采购工作后也会常打交道。”
郭主任向他介绍完崔主任后，就把方明的工作证递给崔鹏刚，让他带方明去柜台。
崔主任见方明工作证上采购员后没写临时工，以为他跟这几天入职的其他人一样，父母也是供销系统的内部职工。
一路走一路热情地向他介绍起来。
新星供销社比方明印象中的供销社都大，接近两百平，是打通的两间。
一间是蔬菜和肉类，一间卖日用百货。
进门迎面一个很长曲字型木质大柜台，靠墙是货架，同样是木质的。
分了多个销售区，卖不同的商品。
“我们社按商品类别分了不同的销售组，你要是按售货员岗进来的话，一般先被分到榨菜咸菜腐乳柜面，上手快，业务简单，出不了大错，熟练以后根据考核结果再分配。”
“不同的柜台对应不同的销售组，一般分配后短期内不会更换。”
“卖紧俏的布匹日用品跟卖咸菜疙瘩内部待遇区别不大，但外部待遇可就差别大了。”
“首先顾客素质就不一样，就算同一个顾客，对卖布的跟卖咸菜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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