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绣艺圣手》
转瞬之间，那股腰间传来的异样触感愈发明显，仿佛有一股幽秘的力量悄然环绕，使得林瑶的身体蓦地变得轻盈起来。她只觉整个身躯好似不受掌控一般，开始徐徐地向上飘升而去。林瑶心中大惊，下意识地转头向后方张望，这一望之下，顿时惊得花容失色。只见那位平日里始终紧紧跟随着自己的师姐，此刻正一脸安然自若，一只手稳稳地揽着自己的腰间，那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让自己觉得难受，又能稳稳地托住自己。而另一只手则如同灵燕般灵巧，在崖壁上迅速地攀爬着，双腿也配合得极为默契，宛如蜘蛛一般紧紧附着在石壁之上。林瑶在这短暂的惊愕之中，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天空。当她看到那炽热的太阳时，心中更是猛地一颤，原来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然高高地悬挂在了天空的正中，散发出刺目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她此次的失败。回想起一路走来的艰辛，林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浓浓的失落。自己平日里那般竭力而为，无论是练习女红还是应对各种艰难困苦，都不曾有过丝毫松懈，可如今为何还是远远不及他人呢？她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不甘，却又无处宣泄。就在她思绪纷纭之际，眨眼间已至高崖之巅。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微微一怔，只见仅有四名年幼的女童正静静地端坐于一旁，似乎正在休憩恢复体力。而那苏婉正与一位身着淡粉色长裙的女子交谈着，那女子背手而立，身形略显丰腴，看上去约莫年逾五旬。在她们身旁，李管事与孙护法皆毕恭毕敬地站立着，两人身旁还站着数人，众人神情各异，有的面露期待，有的则显得沉静稳重。她们一同静静地等待着那些妙龄师姐们将那些行动稍显迟缓的女童一个个顺利送上山来，仿佛在这一刻，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整个山顶弥漫着一种凝重而又微妙的氛围。
稍待片刻，所有女童皆被送了上来，此时李管事向前迈出一步，神色肃穆地面对诸女童。
“此次合格者共计五人，其中四人入本坊绣华坊，正式成为本坊内坊绣女。”其缓缓而言道。
“另一人苏婉，率先抵达高崖，表现卓越，径直保送至锦云坊研习本坊绝艺。”李管事回首望了一眼那着长裙的妇人，妇人轻捻发丝，满意地点了下头。
“至于其余之人……”李管事将其余女童打量了一番，右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略微思忖片刻便道：
“赵兰，林瑶，二人虽未按时抵达高崖之顶，但表现可嘉，想必能承受刺绣之繁难，汝二人且先在本坊随几位绣娘巩固根基，半年之后再行考核，若合格则正式成为内坊绣女，若不合格则发往坊外充任外坊绣女。”
林瑶瞧了一眼另一位同时站出来、唤作赵兰的女童，她正是紧跟自己身后，亦悬于绳索之上，差一点便爬到高崖顶之人。
“孙护法，余下之人每人领些银钱，皆送返回家。”李管事冷冷地看着最后剩下的女童。
“遵命！”
孙护法跨步而出，躬身领命，将未过关之女童领下高崖。
“钱启，周逸云，汝二人将这些过关之人带至本坊，分别交予张副坊主与吴绣娘。”
又有两名女子应命而出，将林瑶等人分成两组，朝高崖下走去，其中一人正是那位面容清冷的师姐。临下高崖之时，林瑶忍不住瞅了一眼苏婉，发觉她仍在与那位粉裙妇人交谈，毫无动身之意。
“她与汝等不同，是被送至锦云坊的核心绣女，一旦学成出师，最起码亦是个管事之位。”另一位面容温婉的师姐似是看出了林瑶心中的疑团，主动予以解惑，只是在其话语之中，仿佛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与嫉妒之意。
“还不是仗着有个当副坊主的表姨母，若非她有个表姐嫁给了吴副坊主做了填房夫人，哼！凭她？年龄都超了入门要求，还能进锦云坊？”那面容清冷的师姐所言，直让人感觉背后有一股凉意丝丝渗出。
“钱启，你莫要找死，副坊主岂是我们能随意议论之人？若被其他同门听闻，你我皆难逃禁足思过之惩处！”面容温婉的周逸云听了清冷师姐的话，不禁吃了一惊，慌忙四处张望一番，见除了这几位女童并无其他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清冷的师姐轻哼了一声，似乎心中亦有所忌惮，便不再言语，林瑶这才知晓这位清冷的师姐名叫钱启。对于她们所言，林瑶似懂非懂，但隐隐约约明白，苏婉并非凭借真才实学进入那锦云坊，而是因坊内有个副坊主的亲戚做靠山，方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得以进入。
行走于山径之上，这两位师姐心中皆忆起坊内诸多令人丧气之事，遂再无心思开口言语，只是默默领着她们前行，而林瑶等人更是不敢私下交谈，或许她们心中皆已隐约觉察到锦绣坊与家中有所不同之处。
途经一片繁盛的花丛时，从花丛中缓缓步出一老妪，此老妪年逾六十，身形矮小且佝偻，面色暗沉，却留着一头齐腰的银发，这老妪一边行走一边不住地弯着身子咳嗽，瞧她咳嗽得那般剧烈模样，似乎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着实令人揪心。
钱启二人一见此人，却毫无担忧之色，反倒急忙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对这名老妪深施一礼。
“绣艺圣手，您老人家安好，可有何事要吩咐弟子去做？”钱启一改往日清冷神情，脸上满是敬重，对她而言，这名老妪比管事，乃至副坊主更值得敬重。
“哦，这是刚上山的新进绣女吗？”老妪总算止住咳嗽，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问道。
“正是。这些人中有四名正式绣女，两名外坊绣女。”钱启仔细地回答道。
“我现今人手不足，尚缺一名制线童子和一名采花弟子，这两人便跟我走吧。”这名绣艺圣手随意一指，恰好指向林瑶等两名外坊绣女，话语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遵命，这二人是外坊绣女，能被绣艺圣手您老看中，是他们二人的福分，还不过来给素老见礼，若能习得她老人家一两手绣艺，可是你们二人一生的机缘！”两位师姐毫无反对之意，面容温婉的周逸云甚至大肆夸赞起这位老妪的技艺。
林瑶和赵兰见两位师姐并无异议，自然也无反对之权，便跟着这位老妪走进了花丛。
这位老妪带着二人，慢悠悠地沿着花丛中的小径前行，东转西转，眼前忽然一亮，一个五彩斑斓、繁花似锦的绚丽小山谷呈现在几人眼前。
在山谷的左侧是一大片散发着馥郁花香的花圃，园内种植着许多林瑶叫不上名字的花卉，而右侧则有十几间大小相连的房屋。环顾四周，除了进来的入口，似乎再无其他通往外界的出口了。
“此地乃锦绣谷，除了谷内弟子，外人若非有事相求一般不会来此，汝二人日后便住在此处，先去休憩一下，晚间再来正厅见我，我有话对你们说。”老妪站在几间紧挨着的房屋前，指了指其中较小的一间屋子。
“你们日后可唤我素老。”老妪说完稍作停顿，又道：
“唤我绣艺圣手也行。”
说完这话，绣艺圣手便不再理会二人，一步一步咳嗽着走进了另一间较为宽敞的大屋子内。
林瑶这些日子以来，经历了诸多艰难困苦，身心俱疲，早已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此刻，她心中满是对休息的渴望，仿佛那是世间最要紧的东西。她全然不顾及身旁另一名唤作赵兰的女童投来的疑惑目光，眼中只有那张熟悉而又温暖的木床。那木床历经岁月的摩挲，虽略显斑驳，但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林瑶仿佛看到了床榻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像是在召唤她一般。她没有丝毫犹豫，自己一头扑进了那木床之中，整个身体瞬间陷入其中，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这床铺所吸纳。紧接着，她便感到一股浓浓的睡意袭来，那睡意如波涛般将她淹没，让她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她仿佛回到了儿时的家园，那里有鸟语花香，有亲人和睦，一切都是那么美妙。对于她来说，能够在这里安然入睡，不管怎样自己已然可算是半个锦绣坊绣女了。这份归属感和安心感让她在睡梦中都绽出了微笑，仿佛已经找到了心灵的栖息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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